当那个属于傅辰安的,充满了惊恐和无助的哭声,透过冰冷的电流,像一把淬了毒的、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苏晚凝心脏最柔软地方时,她整个世界,瞬间崩塌了。
时间和空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她听不到傅聿深后续说了什么,也感觉不到鹰眼和其他人投来的震惊目光。她的感官被无限地剥离,只剩下那句“妈咪……我怕……”的哭喊,如同最恶毒的魔咒,在她脑海里,反复地,尖锐地,疯狂地回响。
大脑,那颗被誉为“最强”的、足以搅动世界风云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宕机了。 所有的逻辑,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冷静与骄傲,都在儿子那声脆弱的哭喊面前,被碾得粉碎。 她引以为傲的一切,在绝对的、无法抗拒的亲情软肋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她手里的那张,承载着二十年秘密的基因图谱,轻飘飘地,从她颤抖的指间滑落,像一只断了翅的蝴蝶,跌落在泥土里。 她甚至没有力气去弯腰,去捡起那份她拼了命才找到的“真相”。 真相? 在儿子的安危面前,真相,又算得了什么?
“安安……” 她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无法呼吸。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一只强壮而有力的手臂,及时地,紧紧地,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拉进一个坚实而滚烫的怀抱。 是傅聿深。 他感觉到了她的摇摇欲坠,用自己的身体,成为了她最后的支撑。 然而,此刻的傅聿深,他自己的状态,也濒临失控。
如果说苏晚凝的崩溃是瞬间的、外放的,那么傅聿深的反应,则是一种向内坍缩的,足以毁灭一切的,极寒的暴怒。 傅家老宅! 那个被他打造成铜墙铁壁,被他认为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地方的,他的家,竟然被悄无声息地入侵了! 他的儿子,他的继承人,在他傅聿深的地盘上,被人像探囊取物一样,轻易地掳走了! 这不仅仅是绑架,这是一种极致的羞辱,一种来自“伊甸园”的,充满了蔑视和嘲讽的,实力宣示。 他们用最首接,最残忍的方式,告诉傅聿深——你所谓的权力、财富、安保,在我面前,不过是个笑话。
一股冰冷的、嗜血的杀意,从傅聿深的心底最深处,疯狂地滋生蔓延。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在这一刻,变成了纯粹的,没有任何感情的,暗金色。那是属于猛兽在领地被侵犯,幼崽被掠夺时,才会露出的,最原始的,杀戮的眼神。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下令让傅家所有的力量倾巢而出,将整个海城翻过来,用最血腥的方式,把那些杂碎,一寸寸碾成粉末!
但是,他不能。 怀里,苏晚凝冰冷而剧烈颤抖的身体,像一根刺,强行拉回了他即将被怒火吞噬的理智。 他低下头,看着她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只剩下茫然和绝望的脸,他的心脏,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不仅仅是他的女王,他的盟友。 她更是安安的母亲。 此刻,她比他,更痛苦,更无助。 他如果也乱了,那他们,就真的输了。
“晚晚。”他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在怀里,用下巴,轻轻地,着她的发顶。他的声音,因为极力的压制,而显得沙哑无比,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的力量。 “我在这里。” “别怕,我在这里。” “我们会把他,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这几句话,像是一道微弱的火种,投进了苏晚凝那片冰封死寂的世界里。 她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总是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睛,此刻却空洞得,像两个黑洞,盛满了无边无际的,化不开的恐惧。 “他们要我去……”她的声音,像梦呓一样,破碎而不成调,“他们要我去狮子岩……一个人……用钥匙,换安安……”
“我知道。”傅聿深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这是个陷阱。”
“是陷阱我也要去!”苏晚凝的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她一把抓住傅聿深胸前的衣服,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失声喊道,“我必须去!那是安安!我唯一的儿子!我不能让他有事!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他回来!傅聿深,你听到没有!我什么都可以给他们!!”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失态,如此不管不顾。 那个冷静自持,永远将一切掌控在手中的女王,在这一刻,彻底变成了一个,只想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回孩子的,普通母亲。
“我听到了!”傅聿~/深按住她冰冷的肩膀,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但你不能就这么去!你去了,正中他们下怀!他们要的,不仅仅是钥匙,他们更想要的,是你!你一旦落到他们手里,你和安安,就都回不来了!你明不明白?”
苏晚凝当然明白。 可是,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理智的弦,早己被母性的本能,彻底冲垮。 “可我能怎么办?”泪水,终于决堤,从她空洞的眼眶中,汹涌而出,“我还能怎么办?他们有安安!我有选择吗?我没有!”
看着她崩溃痛哭的样子,傅聿深的心,像是被凌迟一样。 他猛地将她再次拥入怀中,那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你有。”他在她耳边,用一种近乎宣誓般的语气,沉声道,“你有我。”
说完,他松开她,转过身,看向同样神情凝重,等待着命令的鹰眼。 那一瞬间,他脸上的所有温情和挣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傅氏帝王,那生杀予夺的,绝对的冰冷和威严。 “鹰眼。” “在!” “启动最高级别的战争协议。通知‘暗影’、‘猎犬’,所有在海城及周边的潜伏单位,全部唤醒。我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一个小时之内,我要狮子岩周边五公里内,每一寸土地的,实时战场监控图!” “是!”
“‘外科医生’!” “在!” “马上对这枚钥匙,进行三维激光扫描和材质分析!复制它!我要一枚,在重量、质感、甚至金属分子排列上,都一模一样的复制品!能做到吗?” “先生,时间太!材质分析需要时间,而且这种古银的锈蚀和包浆,很难在短时间内完美复刻!”‘外科医生’面露难色。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傅聿深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我只要结果!五十分钟!做不出来,你和你的团队,就地解散!” “是!保证完成任务!”‘外科医生’被他那股滔天的气势所慑,立正敬礼,拿着钥匙,飞快地跑向了车上的移动工坊。
“还有,”傅聿深转向苏晚凝,他的目光,重新变得深邃而专注,“晚晚,看着我。现在,我需要你。我需要那个能在卡罗林斯卡研究所的铜墙铁壁里,杀个七进七出的‘女王’,回来。” 他伸出手,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我知道你很怕,我也怕。但是,只有我们两个,冷静下来,才能把安安救回来。” “对方的科技,在我们之上。他们能监视我们,说明他们己经构建了一个,覆盖整个区域的,量子通讯网络。常规的电子战,对他们无效。” “我需要你,用你的方式,找到这个网络的节点,或者……干扰它。哪怕只有几秒钟,也足够我们,创造奇迹。”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强行撬开了苏晚凝那被恐惧锁死的心门。 女王…… 对。 她是女王。 她不能倒下。 她的儿子,还在等她去救。
苏晚凝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里面虽然依旧充满了红血丝和痛苦,但最深处,那属于顶尖黑客的,冰冷的,理性的火焰,被重新点燃了。 她,回来了。 “我做不到完全干扰。”她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却恢复了逻辑,“对方的技术,是碾压式的。但……我可以尝试,制造一个‘信号黑洞’。” “我将我们自己的,所有的通讯设备,超频运转,向同一个坐标,发射海量的,无意义的垃圾数据流。就像用无数的手电筒,去照射一个极其敏感的红外探头一样。这会让他们的监控系统,在那个点上,出现短暂的‘致盲’。但时间,不会超过十秒。”
“十秒。”傅聿深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足够了。” 他看向鹰眼:“狙击手,要最好的。我要他,能在千米之外,把子弹,精准地,送进敌人的眼睛里。” “明白!”
“所有行动单位,全部换装非金属陶瓷武器和冷兵器。通讯,采用最原始的,光信号和手势。” “明白!”
“告诉‘暗影’,他们的任务,不是进攻,是寻找。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安安可能被藏匿的位置!无论是山洞,是船,还是该死的下水道!” “明白!”
一条条命令,从傅聿深的口中,清晰而冷静地,下达出去。 在短短几分钟内,一个围绕着“狮子岩”的,疯狂而精密的,反向猎杀计划,被迅速构建起来。 苏晚-凝,就是那个负责制造“黑暗”的,战场的女巫。 而傅聿深,就是那个,即将在黑暗中,挥出致命一刀的,复仇的君王。
五十分钟后。 ‘外科医生’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他的手里,托着两枚,一模一样的,古银钥匙。 一枚真,一枚假。 肉眼,根本无法分辨。
苏晚凝接过那枚假的,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再次一阵心悸。 她知道,一个小时后,她将拿着这枚假的钥匙,独自一人,走向那个,布满了陷阱和杀机的,修罗场。 她将用自己,作为最危险的诱饵,去交换,她视若生命的一切。
傅聿深走到她面前,为她整理了一下衣领。 然后,他从怀里,拿出一枚,看起来像口红的,小小的金属管,塞进了她的手里。 “高压电击器。三十万伏。不到万不得己,不要用。” 他又指了指她的耳垂,那里,有一枚毫不起眼的,钻石耳钉。 “这是窃听器,也是定位器。我会听到你说的每一个字,看到你周围的一切。” “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郑重承诺: “我向你保证,今晚,太阳升起的时候,安安会回到你的身边。” “而那些,敢动他一根汗毛的人……” “我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