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比刚才断电时，更加彻骨的死寂。
傅聿深母亲的死因，是整个A市上流圈不敢触碰的禁区，是这位商界帝王心中，唯一公认的逆鳞。
而现在，这个逆鳞，被一个疯子血淋淋地揭开，当着所有人的面，当着他新婚妻子的面，逼她做出选择。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黑暗中那对璧人。
他们想看到傅聿深的暴怒，想看到苏晚凝的惊慌失措、左右为难。
然而，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傅聿深周身的气压确实冷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那是一种足以将空气都冻结的森然。但他没有看屏幕，甚至没有理会那个嚣张的电子音。
在黑暗中，他只是微微侧过头，深邃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苏晚凝的脸。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绝对的信任。
“我的事，不用你选。”
“做你的事。”
他将选择权，完完整整地、毫无保留地，交还给了她。
他把自己的软肋，亲手递到了她的面前，却告诉她——不必顾及。
这一刻，苏晚-凝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抬起眼，迎上男人的目光。那双总是清冷疏离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something so fierce it was almost terrifying——滔天的怒火。
墨蝶，成功地，彻底惹怒了她。
他以为这是在考验她，羞辱她？
不，他这是在，亵渎她的所有物。
“好。”
她只说了一个字。
下一秒，女人清冷而决绝的声音，在她自己的私人通讯频道里，如同最锋利的冰棱，瞬间下达到全球各地。
“所有人听令！”
“放弃所有防御！我再说一遍，放弃所有防御！”
全球黑客联盟的精英们全都懵了。
“Oracle？你疯了吗？防火墙一旦撤掉，主服务器会瞬间被他撕碎！”
“没错！‘混沌蝴蝶’的母体一旦在服务器里种下，整个A市的网络就全完了！”
苏晚-凝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只有女王下达最终裁决时的冷静与残酷。
“他不是想进来吗？不是想把这里当成他的剧院吗？”
“那就，请君入瓮。”
“A组，撤掉外层防火墙，在他攻入的瞬间，给我用‘数据洪流’淹没他所有的探测器，让他变成瞎子！”
“B组，收缩内层隔离网，把他放进我预设的‘镜像迷宫’里。他不是喜欢玩吗？让他在里面好好玩个够！”
“C组、D组、E组……所有人！给我放弃追踪他的IP，转而逆向追踪他现在用来播放视频和发布命令的这条广播信道！”
“他给了我一个按钮，那是因为他手里握着遥控器。”
“现在，我要你们，把这个遥控器，从他手里抢过来！”
这一连串的指令，如同一道道惊雷，炸响在所有人的耳边。
他们终于明白了Oracle的意图！
她不是要被动挨打，也不是要二选一！
她创造了第三个选项——掀了棋盘，弄死那个下棋的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战栗和兴奋，从每个黑客的心底升起。
“收到！女王陛下！”
“保证完成任务！”
“那个装神弄鬼的杂种！”
屏幕上，倒计时还在继续。
【05:43】
【05:42】
宾客们的恐慌在发酵，张董的丑闻还在无情地播放，整个大厅乱成一团。
可在这片混乱的中心，苏晚凝和傅聿深，却像风暴眼一样，平静得可怕。
傅聿深己经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他没有去管虚拟世界的战争，而是按下了耳边的通讯器，对另一头的黑豹下达了简洁的命令。
“目标可能在利用广播信号进行远程操控。立刻联系通讯部门，以慈善晚宴为中心，进行大范围无线电信号压制和筛查。重点排查信号强度异常的移动基站和私人信号塔。”
“另外，启动‘壁垒计划’的第二阶段。封死所有出口，安保力量转为内勤模式，给我盯紧场内的每一个人。”
“他或许有同伙。”
一个在虚拟世界釜底抽薪，一个在现实世界关门打狗。
他们之间，连一个眼神的交流都不再需要，却配合得天衣无缝。
与此同时，A市某处。
穿着黑色丝质睡袍的男人——墨蝶，正惬意地靠在沙发上，欣赏着自己一手缔造的混乱。
他看着屏幕上苏晚-凝和傅聿深并肩而立的身影，嘴角的笑容愈发残忍而愉悦。
“挣扎吧，我美丽的神谕。”
“让我看看，在绝对的恶意面前，你的骄傲还能剩下几分。”
他轻轻敲击键盘，准备在倒计时结束时，将傅聿深母亲真正的死因公之于众，给这场演出，一个最华丽的开场。
然而，下一秒。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发现，他植入会展中心服务器的那些探测“触手”，突然之间，全部失效了！
他眼前的数据流，变成了一片混沌的、奔涌的瀑布，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怎么回事？”
他立刻意识到不对，试图撤退，却惊恐地发现，他被困住了。
仿佛一头冲进了蜘蛛网的飞蛾，无论他怎么冲撞，都只能在原地打转，被一层又一层无形的“丝线”越缠越紧！
“镜像迷宫……是Oracle的‘镜像迷宫’！”
墨蝶的额头，第一次，渗出了冷汗。
他知道自己掉进了陷阱！那个女人，她竟然敢用整个A市的网络做赌注，来引诱他！
而更让他恐惧的，是他发现，有一股强大到无法理解的追踪力量，正在顺着他用来发号施令的“广播信道”，疯狂地，向他的本置，反噬而来！
“不……不可能！”
他疯了一样敲击着键盘，试图切断这条信道，却发现，这条他亲手建立的、用以彰显自己权力的信道，此刻却像一条毒蛇，死死地咬住了他，挣脱不开！
会展中心。
【00:03】
【00:02】
苏晚凝的耳机里，传来全球盟友们兴奋到极致的吼声。
“抓住了！我们抓住他的尾巴了！”
“天呐！这家伙在用三重量子加密信道！但是己经被我们锁死了！”
“女王陛下！他的位置……我们定位到他的位置了！”
【00:01】
倒计时，归零。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最后的“审判”。
然而，大厅里所有的屏幕，并没有出现傅聿深母亲的任何信息，也没有继续播放张董的丑闻。
所有的屏幕，在归零的瞬间，齐齐一黑。
紧接着，一段全新的视频，被强制播放了出来。
那是一个装修奢华的顶层公寓，镜头有些晃动，显然是某个设备的摄像头被强制开启了。
画面中，一个穿着黑色丝质睡袍，脸色苍白、眼神惊恐的男人，正疯了一样地砸着自己面前的电脑！
“不！不——！！！”
他发出了绝望而歇斯底里的嘶吼。
全场哗然！
而屏幕上，那道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彻全场。
但这一次，不再是墨蝶的声音。
是属于女王的，审判之音。
“晚上好，墨蝶先生。”
“欢迎来到，我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