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的湿气像冰冷的蛇,贴着皮肤游走。林晚蜷在粗糙的岩石上,后背被凹凸的石棱硌得生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甜腻腐烂气息,呛得她喉咙发痒。夜莺头盔的光束在黑暗中晃动,像一只受惊的萤火虫,勉强撕开一小片粘稠的黑暗。光束边缘,嶙峋的黑色岩石如同巨兽的獠牙,覆盖着滑腻的青苔,反射着幽微的光。
冰狼躺在不远处,像一截被雷劈焦的树干。左肩的纱布又被暗红浸透,每一次微弱的抽气都带着破败的嘶鸣。灰隼躺在简易担架上,后背的伤口像一张咧开的暗红嘴巴,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边缘翻卷的皮肉。鼹鼠蜷在更深的阴影里,像一团被丢弃的破布,偶尔发出一两声压抑的呜咽。
死寂。只有水滴从极高处坠落,砸在岩石上,发出单调而瘆人的“啪嗒”声,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林晚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死死钉在对面那块巨大的黑色岩壁上。光束扫过,那刻痕清晰得刺眼——荆棘缠绕的十字架,扭曲狰狞,透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疯狂。下面那行字,暗红色,像干涸的血痂:“顾砚舟……到此……一游……地狱……我来了……”
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顾砚舟?他来过这里?在什么时候?他刻下这些字时……是清醒的?还是……被荆棘之心控制着?那句“地狱……我来了……”是绝望的告别?还是……某种宣告?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她想起他手腕上爆发的幽蓝光芒,想起他眼中燃烧的血焰,想起他最后将她推开时,那双死寂灰白、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的眼睛。
“地狱……”林晚喃喃出声,声音干涩嘶哑,在空旷的岩洞里激起微弱的回响。
夜莺猛地抬头,头盔光束瞬间锁定林晚,也照亮了她面前那块刻字的岩壁。深褐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顾砚舟刻的?”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光束在刻痕上反复扫过,试图找出伪造的痕迹,“他怎么会……来过这里?”
“不知道……”林晚的声音带着茫然和恐惧,“但……是他写的……我能感觉到……”那种不顾一切的疯狂气息,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一丝诡异的平静,像烙印一样刻在字里行间。
夜莺沉默了几秒,光束移开,重新落在冰狼灰败的脸上。她动作麻利地更换着冰狼肩头渗血的纱布,声音低沉下去:“不管他为什么来……这地方……不对劲。”她顿了顿,光束扫过西周无边无际的黑暗,“空气里的味道……像强酸混合着……某种金属腐烂的气味……还有……”她侧耳倾听,“……那种嗡鸣声……你听到了吗?”
林晚屏住呼吸。死寂中,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干扰感的嗡鸣,如同蚊蚋振翅,又像远处变压器过载的低吼,若有若无地钻进耳膜。那声音……和荆棘之心核心搏动时的低频震动……很像!但更杂乱,更……不稳定?
“荆棘之心……的能量……残留?”林晚的声音带着颤抖。
“可能。”夜莺的声音凝重,“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她没再说下去,深褐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
就在这时!
“呃……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野兽被踩断脊梁般的痛苦嘶鸣!猛地从灰隼的担架上炸开!
林晚和夜莺同时惊跳起来!光束瞬间聚焦过去!
灰隼的身体在担架上剧烈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后背的伤口瞬间崩裂!暗红的血液如同泉涌般喷溅而出!染红了身下的帆布!他灰败的脸因剧痛而扭曲变形!银灰色的瞳孔在紧闭的眼皮下疯狂转动!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充满痛苦和恐惧的嘶吼!
“队长!”夜莺失声尖叫!扑过去死死按住灰隼剧烈抽搐的身体!“按住他!林晚!按住他的腿!伤口裂开了!”
林晚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压住灰隼剧烈蹬踹的小腿!冰冷的皮肤下,肌肉因剧痛而痉挛,力量大得惊人!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焦糊味扑面而来,呛得她几乎窒息!
“针……好多针……别扎了……痛……好痛……”灰隼的嘶吼变成了破碎的、带着浓重哭腔的呓语!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玻璃!“黑……好黑……爸爸……别走……别丢下我……”
“队长!醒醒!是噩梦!是噩梦!”夜莺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破音的嘶哑!她死死按住灰隼的肩膀,深褐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焦急和心痛!“林晚!镇静剂!快!”
林晚手忙脚乱地在夜莺的医疗包里翻找!冰冷的玻璃针管在她颤抖的手中几乎滑落!她抓起一支淡蓝色的药剂!拔掉针帽!对着灰隼剧烈起伏的颈侧静脉!狠狠扎了下去!用力推入!
药液注入的瞬间,灰隼的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的嘶吼戛然而止!剧烈的抽搐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他灰败的脸上,痛苦的表情凝固,随即如同融化的蜡像般缓缓松弛下去。银灰色的瞳孔在紧闭的眼皮下停止了转动,只剩下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呼吸。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灰隼后背的伤口彻底裂开,暗红的血液浸透了纱布,顺着担架的边缘滴落在冰冷的岩石上,发出“滴答、滴答”的轻响,在死寂的岩洞里显得格外刺耳。
夜莺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角滚落,混合着溅在脸上的血点。深褐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疲惫和后怕。“伤口……必须重新缝合……否则……”她没再说下去,声音带着浓重的无力感。药物和医疗用品己经所剩无几。
林晚看着担架上再次陷入死寂的灰隼,看着他后背那片刺眼的暗红,巨大的悲伤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几乎将她淹没。她救不了他。她甚至……连让他安静地昏迷都做不到。
“钥匙……在……心脏……”一个极其微弱、如同游丝般的破碎音节,毫无征兆地从灰隼紧抿的唇缝里挤出!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林晚和夜莺的头顶!
钥匙?心脏?!
林晚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巨大的震惊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她猛地抬头!看向夜莺!
夜莺深褐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强光刺中!她死死盯着灰隼灰败的脸!嘴唇微微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钥匙?荆棘之钥?!在……心脏?!
灰隼在昏迷中……说出了什么?!是胡言乱语?还是……被埋藏在记忆最深处的……真相?!
岩洞深处,那微弱的嗡鸣声似乎……陡然……拔高了一瞬!如同被惊醒的毒蛇,发出了警告的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