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死寂如同凝固的沥青,沉甸甸地压在安全屋的每一寸空间。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陈年灰尘和铁锈的腐朽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毒雾,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和浓重的铁锈味。林晚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后背紧贴着布满锈迹的金属墙壁,刺骨的寒意如同毒蛇般钻进骨髓,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看着眼前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巨大的绝望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
冰狼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如同一具被遗弃的残破玩偶。左肩那狰狞的缝合伤口被厚厚的纱布覆盖,但暗红的血渍依旧在缓慢地、执拗地向外洇开,如同死亡之花无声地绽放。他灰败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苍白,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破败的嘶鸣,生命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断臂的剧痛和失血过多让他陷入了深沉的昏迷,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着这具身体里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火苗。
灰隼躺在简易担架上,同样昏迷不醒。后背的伤口纱布被暗红的血渍浸透,小腿焦黑的灼伤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他的脸色比冰狼更加灰败,每一次艰难的抽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仿佛肺叶己经被撕裂。长时间的昏迷和失血,让他的生命体征也极其微弱。
夜莺跪在冰狼身边,深褐色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凝重。她小心翼翼地更换着冰狼肩头被鲜血浸透的纱布,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机械般的精准。汗水混合着血污,从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却浑然不觉。巨大的压力和接连的打击,让这位坚强的医疗官也濒临崩溃的边缘。
“鼹鼠”蜷缩在角落最深的阴影里,身体依旧在剧烈地颤抖,浑浊的眼睛惊恐地扫视着西周,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声。血腥味和刚才冰狼那充满杀意的咆哮彻底摧毁了他本就脆弱的神智,他像一只受惊的刺猬,将自己缩成一团,拒绝任何靠近,仿佛只有那冰冷的黑暗才能给他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死寂。只有压抑的喘息声、仪器微弱的嗡鸣和“鼹鼠”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敲打着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安全屋厚重的金属门隔绝了外界的黑暗和血腥,却也将他们囚禁在这片绝望的孤岛。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如同在滚烫的刀尖上煎熬。
林晚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再次不受控制地扫过安全屋的角落。那个被打开的金属箱子,如同一个无声的诅咒,静静地躺在那里。箱盖敞开着,露出里面散落的泛黄纸张和模糊不清的旧照片。而那个……冰冷的木质相框……此刻正被她死死攥在手里!藏在身后!紧贴着冰冷的地面!
相框冰冷的触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掌心!那张照片!那张揭露了灰隼恐怖身世的照片!顾振华!第七号实验体!这些冰冷的字眼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着她的心脏!巨大的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负罪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死死缠紧了她的灵魂!
她该怎么办?!冰狼醒来后,绝不会放过灰隼!灰隼如果醒来……看到这张照片……他会怎么样?!崩溃?绝望?还是……彻底疯狂?!
就在这时!
“呃……咳……咳咳……”
一阵极其微弱、如同游丝般的咳嗽声!猛地从担架方向传来!
林晚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惊恐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她猛地扭头!
只见灰隼的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浓密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微微抖动!他灰败的脸上,眉头极其痛苦地……蹙紧!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艰难抽气声!
他……要醒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攫住了林晚!她下意识地!猛地将手中的相框!狠狠塞进了旁边一个散落在地的、破旧的帆布工具包里!用一堆冰冷的金属零件死死盖住!动作快得如同闪电!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灰隼队长?”夜莺也被咳嗽声惊动,猛地抬起头!深褐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如同火星般的希望!她挣扎着站起身,踉跄着扑到灰隼的担架边!“灰隼队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灰隼的眼皮剧烈地颤抖着,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极其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那双银灰色的瞳孔!此刻黯淡无光!充满了极致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痛苦!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烬!他的目光茫然地扫过昏暗的天花板,最终……极其缓慢地……聚焦在夜莺那张写满担忧和疲惫的脸上。
“夜……莺……”一个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玻璃的声音,从他干裂的嘴唇里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这……是……哪……”
“安全屋!灰隼队长!我们在安全屋!”夜莺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哽咽!“你伤得很重!别说话!保存体力!”
“安……全屋……”灰隼的银灰色瞳孔里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困惑,随即被更深的痛苦取代。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目光扫过狭小、冰冷、布满灰尘的空间,扫过角落里蜷缩颤抖的“鼹鼠”,扫过地上昏迷不醒、断臂染血的冰狼……最后……落在了瘫坐在墙边、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恐的林晚身上!
当他的目光触及林晚那双写满恐惧的眼睛时!银灰色的瞳孔!猛地!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寒意!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警惕!瞬间!从他眼底深处……翻涌而起!
“她……”灰隼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沾满血污的手指极其艰难地、微微抬起,指向林晚!“她……手里……刚才……拿的……什么……”
林晚的心脏瞬间沉入冰窖!巨大的恐惧如同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她藏相框的动作?!
“没……没什么……”林晚的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和哭腔!她下意识地将身体往后缩了缩,双手死死护住身后的帆布包!“是……是工具……找工具……想帮忙……”
“工具?”灰隼银灰色的瞳孔死死锁定林晚!那眼神里充满了冰冷的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锐利!如同最精准的探针!试图穿透她所有的伪装!“我……看到……一个……相框……”
相框!他果然看到了!
林晚的血液瞬间冻结!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冰冷!大脑一片空白!她甚至能感觉到灰隼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她的皮肤!
“相框?”夜莺猛地一愣!深褐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疑!她下意识地看向林晚!又看向灰隼!“什么相框?林晚小姐,你……”
“是……是……”林晚的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巨大的压力让她几乎崩溃!她死死咬着下唇,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是……在箱子里……找到的……一张……旧照片……没什么……重要的……”
“旧照片?”灰隼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因剧痛而扭曲的……急促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拿……拿给我……看!”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银灰色的瞳孔里翻涌着冰冷的寒光!虽然重伤虚弱,但那眼神里的压迫感却如同实质的冰山!狠狠压向林晚!
“不……不行……”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不顾一切的抗拒!她死死护住身后的帆布包!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真的……没什么……就是……一张……废弃实验室的照片……没什么好看的……”
“废弃……实验室……”灰隼的银灰色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灰败的脸上瞬间涌起一丝病态的潮红!身体猛地向上弓起!牵动了后背的伤口!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暗红的血沫!“咳……咳咳……拿……拿给我……!!!”
“灰隼队长!冷静!你的伤!”夜莺失声尖叫!死死按住灰隼剧烈颤抖的身体!“林晚!快!把东西给队长!别刺激他!”
“不!不能给!”林晚嘶吼着!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巨大的恐惧和一种保护的本能让她不顾一切!“给他看……他会……他会受不了的!”
“受不了?”灰隼的银灰色瞳孔死死锁定林晚!那眼神里充满了冰冷的暴戾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你……知道……什么?!照片……里……有什么?!说——!!!”
他的嘶吼声带着破音的疯狂!身体因激动而剧烈抽搐!后背的伤口瞬间崩裂!暗红的血液迅速染红了纱布!浓烈的血腥味再次弥漫开来!
“队长!别动!伤口裂开了!”夜莺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嘶哑!她死死按住灰隼!深褐色的眼睛哀求地看向林晚!“林晚!求你了!给他吧!不管是什么!给他!不然他会死的!”
林晚看着灰隼因剧痛和激动而扭曲的脸,看着他后背那不断涌出的、刺眼的鲜血,看着夜莺眼中那近乎崩溃的哀求……巨大的矛盾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瞬间淹没了她!给?照片上那残酷的真相会彻底摧毁他!不给?他可能会在激动和失血中死去!
“是……是你……”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颤抖,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疯狂滚落!“照片上……是你……小时候……和……和顾振华……”
“顾……振……华……”灰隼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银灰色的瞳孔骤然放大!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难以置信的!如同被撕裂灵魂般的……惊骇?!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窒息般的抽气声!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后背的鲜血涌出得更加汹涌!
“不……不可能……”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浓重血腥气和绝望的破碎音节,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挤出!“你……骗我……!”
“是真的!”林晚的声音带着不顾一切的嘶喊!她猛地从帆布包里掏出那个冰冷的相框!颤抖着!举到灰隼面前!却又不敢真正递过去!“照片背面……写着……第七号实验体……灰隼……神经链接稳定性测试……记录者……顾振华……!”
“第七号……实验体……”灰隼的瞳孔瞬间失去了所有焦距!银灰色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随即!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白!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如同灵魂被彻底撕裂般的痛苦咆哮!猛地从灰隼喉咙里炸开!他灰败的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身体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般猛地向上弹起!又重重砸落在担架上!后背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如同泉涌般喷溅而出!染红了担架!染红了地面!也染红了夜莺的双手!
“不——!!!”灰隼的嘶吼声充满了绝望、痛苦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被彻底背叛的……疯狂!“骗子!都是骗子!啊——!!!”
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哀嚎!银灰色的瞳孔彻底涣散!意识在巨大的冲击下瞬间崩溃!随即!身体猛地一僵!再次!重重地!下去!陷入了……更深沉的……昏迷!
只有那不断涌出的鲜血!
和……
微弱到几乎消失的……
呼吸!
证明着……
他还……
活着!
死寂!
冰冷的、粘稠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
死寂!
再次!
如同沉重的棺盖!
狠狠落下!
笼罩了……
安全屋!
林晚在地!手中的相框无力地滑落!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看着担架上如同死尸般的灰隼!看着地上昏迷的冰狼!看着满脸泪痕、失魂落魄的夜莺!看着角落昏死的“鼹鼠”……
巨大的悲伤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泪水无声地滑落!她救不了任何人!她甚至……亲手揭开了最残酷的真相!将灰隼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安全屋厚重的金属门隔绝了外界的危险。
却将更深的痛苦、绝望和无法愈合的伤痕……
死死地……
锁在了……
这个……
冰冷的……
坟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