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山河跟着传令兵走向张猛营房时,心里还在盘算着黑风口的事。那片林子瘴气浓重,岔路又多,光是带士兵们走出来就费了不少功夫。
当时抓住蒙面人后,天己经擦黑。密林里的瘴气比白天更浓,能见度不足五尺。李三举着火把在前头探路,火苗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照得周围的树木像张牙舞爪的鬼怪。
“伍长,这鬼地方根本分不清方向啊。” 王二擦了把脸上的冷汗,“我刚才看了看太阳,早就找不着北了。”
赵山河没说话,蹲下身抓起一把土。黑风口的土是深褐色的,带着股腐叶的腥气。他捻了捻土渣,又抬头看了看树干 —— 朝南的一面苔藓明显少些,树皮也更粗糙。
“跟着树走。” 赵山河站起身,指着一棵老松树,“看树干,苔藓少的这边是南。咱们要往西南走,才能出林子。”
士兵们面面相觑。在这鬼地方,谁还敢信这些?李三挠挠头:“伍长,这法子靠谱吗?我爷爷说,林子里的树都骗人。”
“信我就跟紧,不信就留在这儿喂狼。” 赵山河扛起那袋从蒙面人手里夺回的盐巴 —— 这是除了粮草外最金贵的东西,“王二,把篝火灭了,留两个火把就行,别引来鞑子。”
众人不敢多话,赶紧照办。灭了篝火后,瘴气似乎更浓了,呛得人首咳嗽。赵山河让大家把布巾浸湿蒙在脸上,自己则走在最前头,眼睛死死盯着树干上的苔藓。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面突然传来潺潺的水声。赵山河眼睛一亮:“有救了!跟着水声走!”
在密林里,水流总是朝着地势低的地方汇聚,顺着水走多半能找到出路。众人跟着他蹚过一片齐膝深的灌木丛,果然看到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映着微弱的月光,像条银色的带子。
“沿着溪岸走,注意脚下。” 赵山河叮嘱道,“这溪边的石头滑得很。”
话音刚落,就听 “哎哟” 一声,刘能脚下一滑,差点摔进水里。赵山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刘能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说:“谢…… 谢谢伍长。”
赵山河没理他,心里却在琢磨。这刘能看着笨手笨脚,刚才在空地上躲箭的时候可比谁都机灵。这家伙肯定还有事瞒着。
正想着,前面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赵山河立刻示意大家停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猫着腰往前走了几步,借着月光一看,只见溪边的石头上蹲着几只野狼,正低头喝水。
“是狼!” 李三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握紧了手里的长矛。
赵山河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别出声。狼不主动惹咱们,咱们也别惹它们。” 他指了指狼的肚子,“你看它们肚子鼓鼓的,刚吃过东西,不会轻易伤人。”
果然,那些野狼只是抬头瞥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喝水。等狼群慢悠悠地走进林子深处,众人才松了口气。
“伍长,你连这都懂?” 孙六佩服得五体投地。
“以前在山里打猎学的。” 赵山河随口糊弄过去,心里却在想,幸好前世在特种部队学过野外生存,不然今天真得栽在这儿。
顺着溪水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走近了才发现,是烽火台方向传来的火把光。
“出来了!我们出来了!” 士兵们激动得欢呼起来,疲惫一扫而空。
赵山河也松了口气,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他看了眼身后的密林,黑风口像个张开的巨嘴,吞噬着最后一丝月光。
“走吧,回烽火台。” 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还有硬仗要打。”
……
思绪回到当下,赵山河己经走到张猛的营房门口。传令兵掀开门帘,里面立刻传来一股浓烈的酒气。
张猛正坐在桌前喝酒,钱虎站在他身后,胳膊上的绷带又渗出血迹。看到赵山河进来,张猛把酒杯往桌上一墩,眯着眼笑道:“赵伍长可算来了,我等你半天了。”
赵山河抱拳行礼:“不知张队正找我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张猛嘿嘿一笑,指了指旁边的座位,“来,坐下喝杯酒。你这次立了大功,该好好庆祝庆祝。”
赵山河没动:“末卒军务在身,不敢饮酒。要是张队正没别的事,末卒就先回去了。”
“急什么。” 张猛脸色一沉,“我听说你抓了几个鞑子奸细?还审出了不少事?”
赵山河心里冷笑,果然是为这事来的。他装傻道:“是啊,那些奸细嘴硬得很,只说是来探路的。末卒正打算明天把他们交给将军处置。”
“交给将军?” 张猛眼睛一瞪,“这点小事还用麻烦将军?交给我就行了,保证审出点东西来。”
“这恐怕不行。” 赵山河摇摇头,“将军有令,要亲自审问。张队正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将军。”
张猛没想到他会搬出王将军,顿时噎住了。钱虎在旁边阴阳怪气道:“赵伍长刚立了点功,就把将军搬出来压人了?真是好大的架子。”
赵山河瞥了他一眼:“钱兄弟这话就不对了。我只是按将军的命令行事,哪敢压人?倒是钱兄弟,胳膊还没好就到处跑,就不怕留下后遗症?”
钱虎被戳到痛处,脸涨得通红:“你!”
“好了!” 张猛喝止了钱虎,盯着赵山河看了半天,突然笑道,“既然是将军的命令,那就算了。不过赵伍长,你刚到亲卫营,很多规矩还不懂,以后可得多学着点。”
“多谢张队正提醒,末卒记下了。” 赵山河抱拳行礼,转身就走。
刚走出营房,就听到里面传来杯子摔碎的声音。赵山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加快了脚步。
他知道,张猛绝不会善罢甘休。但他现在有了自己的小队,有了王将军的赏识,还有从黑风口带回来的 “鞑子奸细”,己经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回到自己的营房,士兵们都还没睡,正围着篝火聊天。看到赵山河回来,李三赶紧站起来:“伍长,你可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没事。” 赵山河摆摆手,坐下烤火,“张猛想把那些奸细要过去,被我怼回去了。”
“他肯定没安好心!” 孙六骂道,“那些奸细说不定就是他的人,他想杀人灭口!”
赵山河点点头:“所以咱们更要看好那些奸细,不能出一点差错。”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从明天起,咱们的训练加倍。我要让你们每个人都变成能以一当十的好汉,谁也别想再欺负咱们!”
“好!” 士兵们齐声喊道,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赵山河看着他们,心里充满了信心。他知道,只要有这些兄弟在,不管张猛耍什么花招,他都能应付。
夜渐渐深了,营房里的鼾声此起彼伏。赵山河却睡不着,坐在篝火旁,擦拭着他的环首刀。刀锋在火光下闪着寒光,映着他坚定的眼神。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但他己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