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温和而飘渺的声音,首接在云林的识海中响起,清晰无比,却又寻不到任何源头,仿佛是天地大道在与他低语。
云林心神一凛,他知道,这便是神海境之上,更高层次的强者才能拥有的无上手段。
他对着身旁满脸错愕与羡慕的清风长老,微微躬身一揖,算是告辞。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不再有丝毫犹豫,迈开脚步,向着那扇紧闭的、散发着古老气息的道观大门,一步步走去。
“吱呀——”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他面前,缓缓地将那扇沉重的紫檀木大门推开。
一股清新淡雅、沁人心脾的檀香之气,从门内飘散而出。门内,并非他想象中那般金碧辉煌、气势恢宏,反而是一座极为朴素、也极为幽静的庭院。
庭院之中,没有仙鹤灵鹿,没有琼楼玉宇,只有几畦青翠的药圃,一方碧绿的莲池,以及一座简单的石亭。
而在那石亭之中,一位身穿灰色麻衣、须发皆白的老者,正背对着他,手持一把普通的蒲扇,专心致志地,为身前一盆长势喜人的兰花,扇着风。
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最寻常的、在山中隐居的凡俗老翁,身上没有丝毫的元力波动,也没有任何强者的威压,平凡得让人几乎会忽略他的存在。
但云林却在看到他背影的刹那,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他那经过千锤百炼的霸体,竟在这道平凡的背影面前,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阵阵战栗!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生命层次被彻底碾压后,最本能的敬畏!
返璞归真,大道至简!
云林知道,眼前这位看似平凡的老者,便是清风长老口中,那如同天神般、屹立于整个东域修行界顶点的存在——太一剑宗宗主,太一真人!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走到石亭之外,恭恭敬敬地,躬身一揖。
“弟子云林,拜见师尊。”
那麻衣老者没有回头,依旧在为那盆兰花扇着风。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温和而平淡,如同在与自家的晚辈闲聊。
“你可知,我为何要收你为徒?”
云林沉吟片刻,如实回答:“弟子不知。或许……是因为弟子引动了那块残碑?”
“是,也不是。”麻衣老者终于缓缓地转过身来。
他看上去极为苍老,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皱纹,但那双眼睛,却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深邃,比初生的婴儿还要纯净,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的本源与虚妄。
他看着云林,温和地笑道:“我收你,并非因为你引动了战魔师叔的传承,而是因为,在那份传承之中,我看到了属于你自己的、同样纯粹的不屈意志。战魔师叔的‘不灭战意’虽强,终究是外物。唯有源于己心的‘道’,才是永恒。”
他顿了顿,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看穿了云林所有的过往。
“告诉我,你修行的目的,是什么?你所追寻的‘道’,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宏大而飘渺,足以让任何一位修士都陷入长久的思索。
但云林,却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抬起头,迎着师尊那洞悉一切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一字一顿地说道:
“弟子修行,不为长生,不为飞升。”
“只为……将命运,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
“只为……有朝一日,能以手中之拳,守护心中之人!”
这番话,没有丝毫的豪言壮语,也没有任何的玄奥哲理。它朴实、简单,却又充满了最真挚、最纯粹的力量。
石亭之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许久之后,太一真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满意的笑容。
“好一个‘守护’。”
他缓缓点头,赞许道:“大道三千,殊途同归。能守住本心,便是无上大道。你,很好。”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通体由紫金色暖玉雕琢而成、刻着一个古朴“太一”二字的令牌,随手一挥,那令牌便轻飘飘地,落在了云林的面前。
“此乃‘太一令’,是我宗主亲传弟子的身份信物。持此令,你可自由出入宗门任何禁地,调阅任何功法典籍,每月亦可去丹堂领取百枚‘聚元丹’作为修行之用。”
“在你身后,那座名为‘听雪居’的庭院,便是你日后的居所了。去吧。”
说罢,他便再次转过身去,继续为那盆兰花,扇起了风,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云林接过那枚温润的“太一令”,感受着上面传来的、与师尊同出一源的温和气息,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再次对着那道平凡的背影,郑重地,深深一揖。
“弟子,告退。”
然后,他转过身,向着那座掩映在青松翠竹之间的、名为“听雪居”的雅致庭院,一步步走去。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将彻底翻开一个全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