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三田集团总部大楼像一柄漆黑的武士刀插在东京的霓虹里。张永盛站在街角的阴影处,身上的快递员制服散发着淡淡的樟脑味,这是刚从一户人家的衣架上拿来的,原因很简单,上面有足够留下令人信服的穿着痕迹。
他调整着耳机的位置,里面传来赵锐低沉的嗓音:"西侧车库入口换班了,新来的保安在揉左肩,应该是旧伤。"这个细节让张永盛嘴角微扬,教官教过他,观察人体姿态比研究安防图纸更有价值。
保温箱里的干冰冒着森白寒气,盖住了藏在底层的检测设备。当他推着手推车走向员工通道时,皮鞋故意踩进积水坑,水花溅在裤腿上形成自然的污渍。真正的快递员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证件。"保安的视线在他胸牌上停留了两秒。张永盛佝偻着背递上单据,指甲缝里特意留着的茶渍和腕表表带的磨损程度都经过精确计算,这是他在艺宝阁当学徒观察三个月总结出的"底层劳动者肖像"。
车库的冷气混着机油味扑面而来。张永盛的脚步在D区23号车位前不着痕迹地放缓,冷藏车轮胎上沾着的红土引起他的注意。这种含铁量极高的土壤,只分布在东京湾特定区域的填海地块——三田家族私人码头的位置。
保温箱"不小心"撞上车厢门,张永盛操着地道的东京口音弯腰道歉,袖口的纽扣摄像机己经拍下车锁结构。这种汉斯国产的电磁锁需要双重认证,但王雯雯早己黑进了汉斯国总部的数据库,将张永盛的指纹设置为最高权限。
"动作快点!"突如其来的呵斥让张永盛后背绷紧。三田家的得力干将松本带着两名保镖从电梯间转出,和服下摆沾着的线香灰说明他刚参加完某个重要仪式。张永盛低头哈腰地让路,余光瞥见对方右手小指上的黑玉戒指——上面的纹路和师父胸口上插着的那一柄断刃如初一致。
当松本背过身去输密码时,张永盛假装整理货物,将一枚"铜钱"粘在车底。这个动作他练习了上百次,连陈教官都夸赞过其流畅度堪比专业的魔术师。铜钱内藏的纳米级震动传感器,能持续72小时记录运输轨迹。
冷藏车突然发出"滴"的解锁声。张永盛借着扶眼镜的动作启动X光笔,藏在镜腿里的微型探头穿透车厢钢板。六个金属箱的轮廓在视网膜投影上清晰浮现,其中两个的夹层结构让他心跳加速——这种防震设计只用于国家一级文物运输。张永盛暗道“我滴天呀,这科技水平比自己的真实之眼还好用。”
"喂!"保镖的暴喝在车库回荡。张永盛转身时己经换上茫然的表情,手中的保温箱"恰好"翻倒。干冰烟雾瞬间吞没了半个车库,他在白雾中悄然后退,后腰抵上了通风管道的检修口。
陶瓷指虎击碎锁扣的声音被消防警报完美掩盖。当松本气急败坏地召唤增援时,张永盛己经像一尾游鱼滑入通风系统。管道内壁的灰尘上有新鲜的擦痕,说明近期有人频繁使用这条路径——三田家的安防漏洞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张永盛如同壁虎一般匍匐前行,手肘碾死一窝潮虫,腥臭的体液沾满袖管。每过三十米,他就用折扇在管壁上轻叩三下,声波通过金属传递,在脑海中构建出立体的结构图。
前方出现分叉口。左侧管道传来电机嗡鸣,是换气系统的核心区;右侧管道死寂无声,但灰尘分布显示有近期气流通过——必然通向某个隐秘出口。
他选择右侧。在第三个分叉口,他停下再次取出折扇。乌木扇骨在黑暗中展开,二十根薄如蝉翼的陶瓷刀片反射着微光。此刻通风管道里流动的气流告诉他,前方三米处就是出口。
天台的夜风裹挟着细雨扑面而来。张永盛抹了把脸上的污渍,远处东京塔的灯光在雨幕中晕染成血色。耳机里传来沈墨的呼吸声,他轻轻叩击三下麦克风——这是几人在行动前约定的暗号,意思是"真品确认"。
保温箱底层的检测仪正在传输数据,X光图像上的铭文在雨中渐渐清晰:"王赐永宝用"。这件西周早期的青铜卣,正是当年的失踪文物之一。
张永盛将折扇收进袖中,冰凉的雨水顺着他的后颈滑入衣领。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田家的保镖们正分散搜索整栋大楼。他贴着天台边缘的阴影移动,每一步都精确避开年久失修的铁板——透过真实之眼这些细微的锈蚀痕迹在他眼中如同博物馆里的展品标签一般清晰可辨。
"屋顶东北角,安全梯。"沈墨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冷静得像是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张永盛没有回应,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轻轻抛向身后的通风管道口。硬币落地的脆响在雨声中几乎微不可闻,但足够让追兵误判他的逃脱方向。
他沿着排水管下滑,手掌在粗糙的金属表面擦出细小的血痕。五层楼的高度,教官曾说过,足够让一个犹豫的人摔断脖子,也足够让一个决心己定的人消失在夜色里。
落地时,他的膝盖微微弯曲,缓冲的力道让脚底传来一阵钝痛。巷子里的积水没过脚踝,浑浊的水面映出他模糊的倒影,一个狼狈的快递员,一个复仇者,一个被迫成为特工的鉴宝师。
"三分钟后,黑色丰田。"王雯雯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后备箱有干净的衣服。"
张永盛没有急着离开。他蹲下身,从鞋底的缝隙里抠出一小块红土,小心地装进证物袋。三田家的私人码头,战前分析会上提到过这个地方,六十年代,他们就是从这里将第一批文物偷运出境。
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车灯刺破雨幕。张永盛最后看了一眼三田大楼的轮廓,转身消失在巷子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