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摸黑前进，终于看到亮光——水道尽头是个半天然洞窟，改装成的小型码头停着艘快艇。周明远正指挥黑衣人往艇上搬运木箱，林世昌则对着卫星电话说着什么。
“……三田先生放心，真品己经……对，包括那件柴窑……”
张永盛和沈墨对视一眼。柴窑——传说中的五代秘色瓷，存世公认不超过三件！
“必须人赃俱获。”沈墨检查弹匣，“我数到三……”
“等等！”张永盛按住她，“看水里。”
快艇旁的阴影处，两个穿潜水服的人正悄悄安装着什么装置。其中一人抬头时，战术手电照亮了他胸前的银杏徽章。
“他们要炸毁水道！”
几乎同时，林世昌突然转头看向黑暗处，仿佛感应到什么。他缓缓举起手，做了个切割的手势。
潜水服男人毫不犹豫地按下起爆器——
爆炸的冲击波在水下震荡，暗河瞬间沸腾。
张永盛只来得及把沈墨推向一根石柱，自己却被激流卷倒。浑浊的水流裹挟着碎木和石块砸来，他感到肋间一阵剧痛——不知是断骨还是弹片。
“张永盛！”沈墨的喊声在轰鸣中几不可闻。
快艇己经发动，林世昌站在船尾，冷笑着举起某物——那是个青铜匣子，在探照灯下泛着诡异的青绿色。浑浊的水流裹挟着碎石不断击打着张永盛的身体，他咬紧牙关，将沈墨推向一根凸起的石柱。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在水下形成致命的漩涡，暗河如同被激怒的巨龙般翻腾咆哮。
"抓紧！"张永盛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几乎微不可闻。他的战术手电在剧烈晃动中照见沈墨苍白的脸——她的右额角被飞溅的碎石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汇成一条细小的血线。
快艇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张永盛在湍急的水流中勉强转身。林世昌站在船尾，枯瘦的手指抚摸着那个青铜匣子，在探照灯下，匣子表面的饕餮纹路泛着诡异的青绿色光泽。张永盛的心脏猛地收缩——那是1945年从奉天故宫失踪的"天青釉秘色匣"，里面装着的很可能是传说中的柴窑瓷器。“绝不能让它出海！”张永盛嘶吼着想要起身，却被湍流再次冲倒。
沈墨的子弹击碎了快艇的仪表盘，但船速丝毫未减。更糟的是，洞顶开始崩塌，巨大的钟乳石如利剑般坠落。
“水道要塌了！”沈墨拽住张永盛的衣领往后拖，“先撤！”
张永盛却死死盯着快艇。在它即将冲出隧道的刹那，他看到了更可怕的东西——周明远正把一个遥控器递给林世昌，而船尾绑着的根本不是普通炸药，是军用塑胶炸弹！
张永盛将沈墨一把按在突起的石壁之后，大叫一声：“躲好别出来！”
"他们要炸毁整个证据链……"
千钧一发之际，浑身浴血的张永盛颤抖着摸到了腰间摇摇欲坠的惊雀铃残件。
"师父，这仿品为什么这么重？"
"里头灌了白磷粉，遇上水会……"
记忆中的声音如刀锋般划过他的脑海。——白磷遇水，焚天灭地！
当时他只当是师父夸大其词，现在却成了最后的希望。
他猛地抬头，看向快艇上狞笑着的林世昌，看向那个装着柴窑的青铜匣，看向即将消失在隧道尽头的最后希望。如果铃铛掷出，他必死无疑。如果不掷，国宝将永远消失。
"沈墨！闭眼！"
他用染血的五指攥紧铃铛，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用尽毕生力气掷出。青铜残器划出一道死亡弧线，在触及翻涌的水面的刹那——
"轰——！！！"
天崩地裂的白光如神罚降世，整个洞窟在惨白的烈焰中战栗。白磷遇水爆发出恶鬼般的嘶吼，快艇的油箱像被刺破的心脏般炸裂，裹挟着碎骨的冲击波将水面撕成三米高的血肉火幕！
张永盛被地狱般的气浪像破布娃娃般拍向石壁，颅骨与岩角碰撞的闷响令人牙酸。逐渐涣散的视野中，他看到：鬼火般的快艇残骸在漩涡中跳着死亡之舞，价值连城的青铜匣如断头台上的铡刀高高抛起，林世昌枯瘦的手爪在烈焰中痉挛成鸡爪状，黑影如索命水鬼般将他拖入永恒的黑暗。
在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张永盛想到了刚刚搬到西市的父母，不知道他们在城市里住的习惯吗？还有妹妹那个总爱缠着自己讲故事的可爱女孩，不知道在新学校怎么样了，有没有人欺负她？还有……陈晨！他的女友，数次陪自己出生入死的女孩子。
——对不起了，爸妈。
——对不起了，小妹。
——对不起了，陈晨。
腥臭的水流灌入他支离破碎的肺叶前，最后一丝知觉是沈墨青筋暴起的五指如铁钳般扣住他的衣领……
粘稠如沥青的黑暗里，张永盛听见心电图机催命般的蜂鸣。恍惚间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贴在自己的胸膛，然后是沈墨歇斯底里的咆哮：
"300焦耳！再来！"
他的身体像破败的玩偶在病床上痉挛弹起，意识如风中之烛般明灭。弥留之际，他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里缠绕着一缕倔强的茉莉香——是沈墨把弹痕累累的警官证烙铁般按在他掌心，染血的嘴唇擦过他耳垂："敢死在这儿，我就把你从阎王殿揪回来枪毙。"
隔天清晨，清越的鸟鸣刺破晨雾。
张永盛睫毛颤动如垂死蝶翼，睁开眼看到惨白的病房天花板上爬满蛛网般的裂纹。窗外鎏金的故宫角楼在朝阳中淌血。
“给我口水喝！”张永盛低低的呢喃着。
趴在床边的沈墨听到声音，条件反射般的抬起了头，“你醒了！”沈墨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张永盛。
三秒之后，沈墨发疯一般的冲出病房在走廊大喊道：“医生，快来人！张永盛醒了！”
不多时几位身着白袍的医生涌入了病房，对着张永盛一通检查，一边检查，嘴里一边嘟囔着“这不科学，这不科学呀！”顿了顿，那医生对身边的助手说道：“带他去检查，给他做B超、做CT、做心电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