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的春雨下得缠缠绵绵,把教学楼后的爬山虎洗得油亮,绿得能滴出水来。小美抱着湿漉漉的教案冲进办公室时,发梢还在往下滴水,像只刚从雨里钻出来的小刺猬。
“我的天,这雨说下就下,”她把教案往桌上一摊,对着上面晕开的蓝墨水皱鼻子,“刚在三班门口跟学生讨论春游路线,转眼就被淋成落汤鸡。”
小敏正靠在小梅怀里看雨,手里捧着杯热奶茶,吸管被小梅咬过一口,留下个浅浅的牙印。“谁让你总不带伞,”小敏笑着递过纸巾,“上周刚给你塞了把折叠伞,又放哪了?”小梅己经从柜子里翻出条干毛巾,替小美擦着发梢,指尖碰到她后颈的皮肤,凉得像块冰,便把自己的针织开衫脱下来往她肩上披:“先披着,别感冒了。”
小涛抱着物理实验报告进来时,门被风吹得“吱呀”响。他的黑框眼镜上蒙了层水雾,镜片后的眼睛眯成条缝,手里却紧紧攥着把黑色的大伞——是早上出门时,看天气预报说有雨,特意换的大伞,想着万一谁没带伞能用上。
“你也被淋了?”小美抬头时,正好看见他袖口的水顺着指尖往下滴,在地板上积出个小小的水洼,“我这有吹风机,快去吹吹头发。”她起身时,小梅的针织开衫滑下来,露出里面鹅黄色的T恤,像朵刚破雨的向日葵。
小涛的脸腾地红了。他其实没淋多少,刚才在走廊看见小美被雨堵在三班门口,就撑着伞在楼下等了会儿,想喊她一起走,又怕她觉得唐突,首到看见她冲进办公楼,才默默跟进来。“不、不用,”他把伞往门后靠,伞骨上的水珠溅到裤脚,“我头发短,一会儿就干。”
话没说完,小美己经把吹风机塞进他手里,粉色的机身印着只小兔子,是她去年生日小敏送的。“快用,”她推着他往插座走,“你看你眼镜上的雾,等会儿改作业都看不清。”他被推得踉跄了下,指尖碰到她的掌心,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心里突然慌慌的,连吹风机的开关都按错了方向。
办公室另一头,小欢正对着电脑屏幕唉声叹气,粉色的卫衣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半截细白的手腕。“这个历史纪录片怎么总缓冲啊,”她转头看向小黎,眼睛皱成了小包子,“是不是雨太大影响网了?”小黎刚结束一个电话会议,捏着眉心站起身,黑色的西装裤沾了点泥——刚才在楼下帮保洁阿姨搬了盆被风吹倒的绿萝。
“我看看。”小黎俯身在小欢的电脑前操作时,发间的雨珠滴落在键盘上,溅起个小小的水花。小欢慌忙抽纸巾去擦,却发现小黎的手机屏保跟自己的居然是同款风景——都是学校后山的樱花道,只是小黎的那张是雨天拍的,花瓣上挂着水珠,她的那张是晴天拍的,阳光洒在花瓣上泛着金。
“咦?”小欢指着手机屏保,眼睛亮了,“校长你也用这个啊?我上周雨天没带伞,躲在樱花树下拍的,觉得特有意境。”
小黎的指尖顿了顿,屏幕上的纪录片刚好开始播放。“嗯,”她淡淡地应了声,把自己的手机往口袋里塞,“上次巡查时随手拍的。”其实那是上周看到小欢发的朋友圈,特意等了场雨,跑到后山拍的同款,只是没告诉她。
这边的雨还没停,小美突然“呀”了一声,从抽屉里摸出个油纸包:“差点忘了,我妈做的艾草青团,刚蒸好的,你尝尝?”她递过去的青团还冒着热气,碧油油的,像团刚摘的春草。小涛接过来时,指尖被烫得缩了缩,却听见小美说:“你上次说喜欢带芝麻馅的,我特意让我妈多放了芝麻。”
他愣了愣。上周在食堂吃饭,他随口跟同事说“春天还是芝麻馅的青团香”,没想到被她记在了心上。“谢……谢谢,”他咬了口青团,艾草的清香混着芝麻的甜,从舌尖暖到胃里,“很好吃。”
小美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自己也拿起一个咬了口,青团的汁沾在嘴角,像抹了点绿颜料。小涛看着她伸出舌头舔嘴角的样子,突然觉得,这缠缠绵绵的春雨,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阳光从云缝里挤出来,照在湿漉漉的爬山虎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小敏靠在小梅肩上看纪录片,两人共用一副耳机;小欢抱着青团,偷偷往小黎的杯子里加了勺樱花蜜;小美正对着小涛沾着青团屑的指尖笑,说“你看你,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小涛低头看着掌心的青团,突然觉得,这个春天的雨,好像都带着点甜。
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泥土和青草的香,像谁在耳边轻轻哼着歌。小涛偷偷抬眼,看见小美正对着他笑,眼睛亮得像雨后的天空,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要是能一首这样,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