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雨下得黏糊糊的，把玻璃窗糊成了毛玻璃。小美抱着个圆滚滚的西瓜冲进办公室时，裤脚还在滴水，丸子头歪在一边，像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狮子。
“快看快看！我妈同事老家寄来的，二十斤重的‘秋老虎’！”她把西瓜往桌上一墩，震得小敏的奶茶都晃出了圈。
小敏刚被小梅塞了块柠檬糖，含着糖含糊不清地笑：“这都九月底了，哪来的西瓜？”小梅己经抽了纸巾，替小美擦她下巴上的水珠，指尖碰到皮肤时，小敏看见小梅的耳尖红了红。
“就是要反季节才够意思嘛！”小美拍着西瓜壳，“谁有刀？今天不把它消灭掉，我晚上抱着它睡觉！”
众人正找刀，小黎抱着文件夹从外面进来，黑色高跟鞋踩过水洼，鞋面却一尘不染。她扫了眼桌上的大西瓜，眉头微蹙——倒不是不赞同，是在想自己抽屉里那把日本进口的水果刀放哪了。
“我有。”小黎的声音刚落，小欢己经从自己的储物柜里翻出把塑料柄的水果刀，刀刃上还沾着点果酱。“上次切苹果剩下的，我洗干净啦！”她献宝似的递过去，粉色T恤上的小熊被雨水洇了个浅痕。
小黎接过刀，指尖在刀柄上转了圈，突然往小美面前一递：“你来切？”小美愣了下，接过刀时差点没拿稳——谁都知道小黎最宝贝她那套办公用具，连文件夹都要按颜色分类，今天居然肯让别人用她的刀。
西瓜刚切开个口，红瓤就往外冒水。小美一刀切下去，汁水溅了小涛一教案。小涛正低头改物理错题，吓得手忙脚乱去擦，结果越擦越花，蓝色墨水混着西瓜汁，在纸上晕成朵奇怪的花。
“对不起对不起！”小美赶紧抽纸巾帮他擦，手指不小心蹭到他手腕，小涛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没、没事……”
小黎己经拿了个玻璃盘过来，小欢蹲在旁边，把切好的西瓜块往盘里摆，摆着摆着突然笑出声：“你看这个像不像小黎校长的西装扣子？”她举着块心形的瓜瓤，眼睛亮晶晶的。小黎瞥了眼，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吃你的。”指尖落下时却收了力，轻得像羽毛。
小梅把最中间那块无籽的递给小敏，小敏咬了口，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流，小梅伸手替她擦掉，拇指蹭过她的唇，小敏的脸“腾”地红了，低头假装研究西瓜皮上的纹路。
小美举着块最大的往小涛面前送：“给，赔你教案的。”小涛慌忙接住，瓜汁顺着手指往下滴，他想找纸巾，小美己经把自己的手帕塞给了他——是块印着小黄鸭的方巾，还带着淡淡的橘子香。
“对了，”小美突然一拍脑门，从西瓜皮上抠下块月牙形的皮，往小涛头上一扣，“你看你，像不像戴着博士帽？”瓜皮上还挂着点红瓤，沾得他头发上都是。
办公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小涛手忙脚乱地想摘下来，却被小美按住：“别摘别摘，这样显得你物理公式记得更牢！”小涛无奈地举着西瓜，瓜汁滴在他的灰色T恤上，晕出个小小的红圈，倒比平时多了几分活气。
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从云缝里挤出来，照在西瓜盘上，红瓤泛着琥珀色的光。小敏和小梅头挨着头看手机里的照片，小欢举着块瓜瓤凑到小黎嘴边，小涛低头啃着西瓜，鼻尖还沾着点红瓤，小美在旁边笑得首拍桌子。
窗外的香樟叶上滚下最后一滴雨珠，砸在窗台上，像谁轻轻敲了下玻璃。小涛偷偷抬眼，看见小美正对着他笑，眼睛亮得像刚洗过的天空，心里突然觉得，这九月底的西瓜，好像比夏天的更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