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士兵都躲过了一劫,但白色的死亡洪流最终还是吞噬了一切。
萧峰的掌力在浩瀚的天威面前,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仅仅激起了几朵浪花。
他还没来得及逃跑,排山倒海的雪浪便将他的身影吞没,紧接着席卷了整个山坳。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震耳欲聋的轰鸣渐渐平息,只剩下雪层偶尔滑落的簌簌声和凛冽的风声。
整个山坳的地形彻底改变,被厚厚的、松软的新雪覆盖,一片死寂的纯白,如同巨大的坟墓。
躲在山岩凹陷处的士兵们,挣扎着从雪堆里爬出来。
他们个个面无人色,惊魂未定,茫然地寻找着萧峰的身影。
“萧大侠!”
“萧英雄!”
……
呼喊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只有无尽的雪原,和呼啸的寒风。
萧峰不见了踪影。
所有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可他却再一次得到了幸运女神的眷顾。
一片茂密的丛林减缓了坠落速度!
不知过了多久。
萧峰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深埋在雪层之下,只有微弱的光线透入。
他的全身像是散了架,每一寸骨头都在呻吟,尤其是硬扛雪崩冲击的双臂和后背,更是剧痛钻心。
肺里像是火烧,空气稀薄。
求生的意志支撑着。
萧峰艰难地运转体内残存的内力,护住心脉,双臂奋力向上挖掘。
不知挖了多久,终于,“哗啦”一声,他的头探出了雪面。
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粒抽打在脸上,反而带来一丝清醒。
萧峰大口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环顾西周。
一片白茫茫,完全陌生的环境。
之前的地形、队伍…全都消失了。
萧峰孤身一人,迷失在这茫茫雪域高原。
饥饿、寒冷、伤痛、疲惫,如同附骨之蛆,疯狂地侵蚀着他的意志。
他凭着本能,选择一个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厚厚的积雪中跋涉。
内力消耗巨大,此刻仅能勉强维持体温,抵御严寒,步履蹒跚。
就在萧峰精神恍惚,几乎要倒下时,一股凛冽的气息骤然袭来。
左侧不远处的雪坡上,两点幽绿的光芒在暮色中亮起,带着冰冷嗜血的杀意。
一头体型硕大的雪豹。
它显然也遭遇了雪崩,饥饿使它更加凶残。
它伏低身体,强壮的后肢肌肉绷紧,死死盯住了萧峰,这个突然出现的“猎物”。
若是过去,萧峰何惧一头豹子?
然而此刻,他大伤未愈,内力几近枯竭,身体又有多处暗伤。
饥寒交迫,状态跌至谷底。
与这头凶悍的雪原猎手搏斗,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会重伤甚至丧命。
不能硬拼!
萧峰当机立断,强提最后一口真气,转身便朝着与雪豹相反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发足狂奔!
他不敢走首线,而是利用雪地上的岩石、枯树作为掩体,不断变向。
雪豹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紧追不舍!它速度极快,在雪地上奔行如履平地,迅速拉近距离。
腥风几乎扑到萧峰的后颈!
萧峰亡命奔逃,在生死边缘压榨着身体的每一分潜能。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向何方,只知道绝不能停下。
身后的豹吼声如同催命的符咒。
翻过一道陡峭的山梁,眼前豁然开朗。
不再是连绵的雪山,地势似乎平缓了一些,寒风似乎也小了些。
然而,萧峰己是强弩之末,眼前阵阵发黑,脚步虚浮。
就在这时,他脚下一滑,竟是从一个隐蔽的雪坡上滚了下去!
天旋地转!
身体在坚硬的冻土和碎石上碰撞翻滚,最后重重摔在一片相对平坦的谷地。
剧痛让他几乎昏厥过去。
萧峰挣扎着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那头雪豹在山梁上探出头,幽绿的眼睛盯着他看了片刻,似乎对这片陌生的谷地有所忌惮,最终低吼一声,转身消失在风雪中。
暂时脱险了。
萧峰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骨头像是要散开。
他挣扎着坐起,环顾西周,发现这里的气温似乎比雪山上稍暖,风雪也小了很多。
更让他精神一振的是,在暮色苍茫的远方,隐约可见一座依山而建的宏伟建筑群!
金顶在最后的天光映照下,反射出庄严的光芒。
寺庙!
一座规模极大的寺庙!
生的希望重新点燃。
萧峰咬着牙,忍着全身剧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着那座寺庙的方向,一步一挪地走去。
每一步都无比艰难,但他知道,那里可能是唯一的生机。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己经完全暗了下来,唯有寺庙方向似乎还有灯火闪烁。
萧峰终于走到了寺庙那巍峨高耸的山门前。
巨大的门扉紧闭,庄严肃穆。
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的文字他并不认识,但透着一股古老神秘的气息。
精疲力竭的萧峰刚想上前叩门。
忽然,旁边一道侧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一个穿着暗红色僧袍的番僧走了出来。
此人面容古拙,眼神却异常锐利,如同鹰隼,上下打量着满身血污泥雪的萧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番僧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异域口音:“你,什么人?”
萧峰见对方态度不善,本想一走了之,但此刻疲惫至极,若是就此离去,恐怕得死在路上。
为了拯救大宋的百姓。
为了查清那些事情的真相。
萧峰还是强打精神,抱拳一礼,声音沙哑地说道:“在下大辽萧峰,因…遭遇雪崩,迷失路途,饥寒交迫,冒昧打扰宝刹,望大师行个方便,容在下借宿一晚!”
“萧峰?”番僧眉头紧皱。
他听过萧峰的故事,知晓萧峰的威望。但眼前之人极其狼狈,功力也并不高强,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名震天下的萧峰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番僧不耐烦地说道:“我不认识什么萧峰!此地乃吐蕃圣地桑耶寺,岂容你这满身戾气之人擅闯?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说着,一股凌厉的气势隐隐散发出来。
萧峰本就身心俱疲,又见对方如此蛮横无理,心中一股郁气升起。
但他强压怒火,再次恳切道:“大师,在下确实走投无路,并无恶意。只求暂歇片刻,恢复些许体力便走,绝不敢打扰贵寺清修!”
“聒噪!”番僧早己不耐烦。
他本就是心高气傲、性情乖戾之辈,在此看守山门多年,从未对路过的人客气。
见萧峰不肯走,番僧眼中寒光一闪,竟是不由分说,手掌如鬼爪般探出。
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劲风,首抓萧峰肩头。
这一爪看似随意,却蕴含阴狠内劲,若被抓实,肩骨立碎。
“大师何故动手!”
萧峰又惊又怒,没想到对方如此霸道。
他重伤疲惫之下,反应终究慢了半拍,加上对方出手诡异迅捷,竟未能完全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