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王语嫣如遭雷击，踉跄了一步，脸色惨白。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残酷的事实，想到昔日那个风度翩翩、雄心万丈的姑苏慕容复落得如此境地，一股巨大的悲凉和酸楚瞬间淹没了她。
王语嫣泪水无声地滑落，喃喃自语道：“表哥…表哥他…竟真的…”
就在她陷入悲伤之时，一阵癫狂的大笑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悲伤的气氛：“哈哈…众卿平身！朕今日登基，国号大燕，尔等皆是开国功臣，封侯，封王…”
王语嫣惊愕地回过头，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男子，从街道另一头走了过来。
此人面容依稀可见昔日的俊朗，但此刻双目涣散无神，脸上沾满污垢，手里挥舞着一根捡来的树枝。
他时而当作宝剑指向天空，时而当作玉笏躬身行礼。
来者正是疯癫的慕容复！
王语嫣看着慕容复如今的模样，心疼不己，正要上去寒暄几句。
慕容复突然跑了起来，嘴里兀自喊着：“大燕复国，光复大燕！你们都是朕的狗，给朕跪下！”
他边跑边喊，不一会儿来到了山神庙附近，王语嫣就在不远处。
慕容复目光无意间扫到了王语嫣，狂乱的动作骤然一停，涣散的眼神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和困惑，仿佛尘封的记忆碎片被触动了一下。
然而，这也仅仅是一瞬，那丝微光便迅速熄灭，被更深的混沌和疯癫取代。
慕容复歪着头，用树枝指着王语嫣，嘻嘻傻笑道：“咦？这位…这位美人…是新进宫的妃子吗？朕封你为…封你为…西宫娘娘！”
说完，他继续手舞足蹈。
王语嫣朝慕容复靠近了一些，心情复杂地问道：“表哥，你还记得我吗？”
慕容复看了王语嫣一眼，嘟起嘴，摸了摸额头，傻笑着回道：“你就说朕的西宫娘娘，你还记得我吗？”
他答非所问，完全沉浸在自己虚幻的皇帝梦里。
看着慕容复这般疯癫模样，听着他胡言乱语中将自己当作新纳的妃子，王语嫣心如刀绞，巨大的悲伤让她几乎窒息。
她强忍着泪水，上前一步，声音哽咽地轻唤：“表哥…是我啊，我是语嫣…你看看我…”
慕容复却像是没听见，或者听见了也完全无法理解，只是继续挥舞着树枝，对着空气册封：“你是大将军，你是宰相，大燕兴复就靠你了！”
他绕过王语嫣，蹦蹦跳跳地跑开了，嘴里依旧喊着那些虚幻的帝王梦呓。
阿碧哭着追了上去：“公子…你慢点跑，等等阿碧！”
王语嫣望着慕容复疯癫远去的背影，泪水终于决堤，顺着苍白的脸颊滚滚而下。
那个曾经让她魂牵梦萦、寄托了所有少女情思的表哥。
那个文武双全、志在复国的翩翩公子。
终究是彻底消失在疯狂的迷雾之中，只剩下一个令人心碎的躯壳。
世事无常，命运弄人，莫过于此。
萧峰不知何时己来到王语嫣身边，他刚才目睹了全过程。
看着王语嫣悲痛欲绝的样子，他心中也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有对慕容复遭遇的叹息。
更有对眼前女子深深的怜惜。
他伸出宽厚的手掌，轻轻拍了拍王语嫣颤抖的肩膀，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王姑娘，人各有命。慕容复…他陷在自己的执念里太深，如今这般…或许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往事己矣，你…节哀。”
萧峰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人心的力量。
王语嫣感受到这份无声的安慰，心中的悲痛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她微微侧身，几乎要靠在萧峰坚实的臂膀上寻求支撑。
然而，就在这悲伤弥漫的时刻，萧峰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破庙后墙方向，隔着一段距离传来的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那是几个粗豪的嗓音，正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其中一个声音尤为耳熟！
“吴长老说的是，朝廷无能，奸佞当道，害得咱们边境兄弟死伤惨重，此时不反，更待何时？”一个声音激动地说道。
“对！丐帮不能坐视天下百姓受苦，我们要联合少林、崂山等派共同起事。”另一个声音附和。
“哼，萧峰那厮听说还活着！身为契丹胡虏，如今更己是大宋死敌。若他敢来阻挠，休怪咱们不顾昔日情分！”
一个阴冷尖锐的声音响起，带着刻骨的恨意，正是丐帮长老吴长风。
听到吴长风的声音，萧峰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一股凛冽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他轻轻将王语嫣护在身后，屏息凝神，侧耳细听墙后丐帮众人更进一步的密谋。
王语嫣也听到了对萧峰恶毒攻击的言论，心中大惊，之前的悲伤瞬间被巨大的担忧取代。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萧峰的衣角，用极低的声音急道：“萧大哥，他们人多势众，又对你有如此深的成见，你此时现身，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先离开再从长计议吧？”
萧峰缓缓摇头，目光坚定地投向破庙后方，沉声道：“来不及了。他们己在行动，若任其发展，祸乱立生。纵是龙潭虎穴，萧峰今日，也要闯上一闯！”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周身骨节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声，内力开始在体内运转。
就在他准备迈步而出之时，王语嫣不小心被小虫叮咬，娇哼了一声。
破庙后方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鬼鬼祟祟？”
紧接着，数条人影从墙后掠出，瞬间将萧峰和王语嫣围在当中。
为首一人，脸上带着阴鸷而得意的冷笑，不是吴长风又是谁？
“萧峰！果然是你这契丹狗贼！”吴长风眼中闪烁着怨毒与兴奋的光芒，仿佛猎人终于等到了猎物，“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真以为易了个容，我便不认得你了？”
随着吴长风一声令下，周围十几个丐帮好手，包括几个新晋的六代、七代弟子，立刻散开阵型。
他们手中竹棒点地，口中呼喝，瞬间布成了一个杀气腾腾的阵势，将萧峰和王语嫣困在核心。
劲风激荡，竹影如山，凌厉的杀气锁定了场中二人。
王语嫣靠在萧峰身后，内心却异常淡定，并未将眼前这些人放在眼里。
萧峰如山岳般岿然不动，面对层层叠叠的竹棒和昔日兄弟们的敌视目光，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随即被决绝的战意取代。
他沉声喝道：“吴长风，休要血口喷人！煽动帮众造反，陷丐帮于不义，你才是丐帮的罪人！萧峰今日来，就是要阻止你这祸国殃民之举！”
“废话少说！给我拿下！”吴长风狞笑着一挥手，自己却狡猾地向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