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昏暗的光线掩盖了一切。
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理智的堤坝在汹涌的情感洪流前彻底崩塌。
衣衫褪落，肌肤相亲。
久别重逢的巨大悲喜，化作了最原始、最炽烈的火焰，将两人彻底吞噬。
萧峰仿佛要将所有的思念、愧疚、失而复得的狂喜都倾注在这一刻，浑然忘却了身上的伤痛，忘却了周遭的一切，只想在这温存中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而怀中的女子，也在近乎狂暴的温柔中迷失，发出低低的、如同梦呓般的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激烈的浪潮终于缓缓平息。
萧峰紧紧拥着怀中温软的身体，感受着那真实的触感和心跳。
巨大的满足感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充盈着他的胸膛。
他低头，想再看一眼阿朱的容颜，手指温柔地拂过她汗湿的鬓角。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她脸颊的瞬间，山洞外最后一丝微弱的天光恰好移动，清晰地照亮了怀中人儿的脸庞。
那眉眼，那鼻梁，那唇形…
虽然依旧清丽绝伦，但却不是阿朱！
是王语嫣！
轰隆！
仿佛一道九天惊雷在萧峰脑海中炸响。
所有的柔情蜜意、狂喜满足瞬间被炸得粉碎。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让萧峰如坠冰窟，浑身僵硬。
“啊…”
一声痛苦与难以置信的嘶吼猛地从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萧峰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将怀中的王语嫣推开。
王语嫣猝不及防，被用力一推，重重地撞在山洞壁上。
“怎么会是你？”
萧峰目眦欲裂，双眼赤红如血，死死地盯着衣衫不整的王语嫣。
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巨大的羞耻、悔恨、背叛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萧峰的心！
“我做了什么？”
“我竟然对结义兄弟的心上人，做了这等禽兽不如之事！”
“我亵渎了对阿朱的誓言，辜负了兄弟之情！”
萧峰嘴上不停地嘟囔道。
“我…我…”
王语嫣脸色惨白，眼中噙满泪水，惊惶地看着状若疯狂的萧峰，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我萧峰…枉为人！”
巨大的痛苦和自责如同海啸般将萧峰彻底淹没。
他猛地举起右掌，凝聚起刚刚恢复一丝的微弱内力，眼中尽是决绝的死志。
王语嫣见状，含着泪问道：“萧大哥，你想干什么？”
萧峰眼神复杂地看向王语嫣，声音低沉地回道：“我无颜面对三弟，无颜面对阿朱在天之灵，更无颜苟活于世…”
说罢，萧峰掌风呼啸，竟是要朝着自己的天灵盖狠狠拍下。
这一掌若拍实了，纵有十条命也休想活！
“不要！”
王语嫣吓得魂飞魄散，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死死抱住萧峰的手臂，含着泪喊道：“萧大哥住手，千万别做傻事。”
“放开我！”萧峰双目赤红，状若疯魔，手臂一振，便将王语嫣甩开。
说罢，他再次举起手掌，悲愤欲绝，试图自我了断。
“事情己经发生了！你死了又能如何？除了让事情变得更糟，还能改变什么？”
王语嫣忍着痛楚，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地喊道。
萧峰的手掌悬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
王语嫣的话如同冰水，浇在他几近沸腾的绝望之上。
是啊，死了，就能洗刷这耻辱吗？
只会让段誉痛失大哥，让这不堪之事再无转圜余地！
“我…我如何还有脸面去见三弟…”
萧峰颓然放下手掌，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脊梁，踉跄着后退几步，背靠着冰冷的石壁，缓缓滑坐在地。
他双手抱头，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呜咽。
英雄末路，莫过于此。
萧峰没想到，自己一生光明磊落，顶天立地，却在自己最虚弱、最混乱的时刻，铸下如此不可饶恕的大错！
看着萧峰痛不欲生的样子，王语嫣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有羞耻。
有慌乱。
还有一丝隐秘的复杂情绪，同病相怜的凄楚。
王语嫣整理好衣衫，走到萧峰面前，声音低沉而清晰：“萧大哥，你…你无需如此自责。方才…方才你重伤昏迷，神志不清，错将我认作…认作阿朱姐姐…我…我也…”
她顿了顿，脸上飞起两朵红云，但眼神却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平静：“其实…我与段誉实则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萧峰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和恍然。
段誉并非段正淳亲子，而是段延庆之子，与王语嫣确无血缘关系！
此事早己不再是秘密。
王语嫣用这话怎能为自己开脱？
对于萧峰而言，段誉待他一片赤诚，他待段誉亦是如此！
“即便如此…我…”
萧峰痛苦地摇头，巨大的羞耻感依旧如影随形。
他扶着石壁，艰难地站起身，踉跄着向洞口走去，仿佛要逃离这个让他无地自容的地方。
“萧大哥！”
王语嫣在他身后轻声唤道。
萧峰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此事…就让它烂在你我心中吧。你无需对我负责，更不必因此寻死觅活。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只要我们都当它是一场梦，一场因伤重和迷幻而产生的梦魇…那么，它就永远不曾发生过，段誉永远都不会知道。”
王语嫣的声音带着一种决然的平静。
萧峰闻言，身体剧烈地一震。
王语嫣的话，像一把双刃剑，既给了他一丝喘息之机，又将那不堪的“梦魇”更深地刻入了骨髓。
不负责？
当没发生过？
这岂是英雄所为？
但…说出去，除了让所有人陷入更深的痛苦和难堪，又能如何？
尤其是对段誉…
萧峰站在洞口，背对着王语嫣，望着洞外沉沉的夜幕。
良久，一声沉重得如同叹息的声音传来。
他带着无尽的疲惫说道：“是萧某对不起你，纵使将我千刀万剐，也绝无怨言。”
此刻，萧峰自责稍减，但那羞耻的烙印却己深深嵌入灵魂。
王语嫣轻轻拢了拢有些凌乱的衣衫，走到萧峰面前，微光勾勒出她清丽的侧脸。
那双曾盛满对表哥慕容复无限倾慕、后来又被段誉真挚情感所撼动的明眸，此刻却像蒙尘的琉璃，空洞而疏离。
王语嫣微微仰头，声音比夜风更轻：“萧大侠…此事己了，不必再言。你…今后有何打算？”
她刻意用大侠这个称呼，试图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冰冷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