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滋味如何？”
童姥的声音带着一丝残忍的愉悦，打破了地窖内充斥的嘶吼与粗喘。
未等萧峰缓过神来，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语气严肃地说道：“这只是开胃小菜，生死符一旦种下，发作只会一次比一次更烈！你现在跪下，拜本座为师！我会立刻替你解除这痛苦，并传你北冥神功，让你脱胎换骨，重获新生！这天下，能得我如此青睐者，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萧峰的神经，生死符的折磨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碎。
天山童姥的话语如同魔音贯耳，带着巨大的诱惑和致命的威胁。
跪下？
拜师？
获得力量？
摆脱这生不如死的痛苦？
这念头如同毒蛇，在绝望的边缘疯狂噬咬着萧峰的意志。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涣散的瞬间，阿朱临死前的面容、雁门关外呼啸的寒风、父亲萧远山的身影…
一幕幕画面在萧峰混乱的脑海中炸开。
“不！”
“我不能屈服！”
“我还有仇未报，还有兄弟要寻！”
萧峰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从剧痛扭曲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三句话。
“你找死！”
天山童姥眼中戾气暴涨。
她万万没想到，在如此酷刑之下，萧峰竟还敢如此强硬地拒绝！
这己经不是不识抬举，而是对她权威赤裸裸的蔑视和挑战。
狂暴的怒意瞬间冲垮了天山童姥心底那颗惜才之念，杀机再次漫开来！
就在天山童姥再次出手，准备让生死符的威力提升到极致之时，萧峰突然挣扎着嘶吼道：“我…我来此只为…寻我二弟…虚竹…”
这个名字如同一个禁忌的咒语，瞬间让天山童姥的动作、表情、乃至弥漫的杀气，都猛地僵住了！
她那张一首带着冰冷、残酷、玩味表情的孩童脸庞，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变化。
惊愕、难以置信。
随即是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被深深刺痛般的怨毒！
那怨毒之色，甚至比刚才萧峰拒绝她时还要浓烈十倍！
“虚竹？你…你是来找那个没良心的小和尚？”
童姥的声音陡然加强，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仿佛被最信任的人狠狠捅了一刀。
她的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地窖内的寒气仿佛都被这股怨气冻结了！
萧峰强忍着体内翻江倒海的痛苦，捕捉到了童姥这剧烈的情绪变化，心中惊疑不定。
二弟虚竹没良心吗？
这与他印象中那个忠厚老实、宅心仁厚的二弟形象截然不同！
萧峰挣扎着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充满了困惑和探寻：“你…为何…如此说他？我二弟…他…他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天山童姥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爆发了！
她指着萧峰，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走调，充满了无尽的怨愤：“那个小秃驴，本座传他毕生功力，授他逍遥派至高武学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将灵鹫宫九天九部偌大的基业托付于他！指望他能继承姥姥衣钵，镇压群邪，光大逍遥门楣！”
说到这里，天山童姥停了下来。
萧峰以为她的话己经说完，谁知声音变得更加高亢，带着一种被辜负的悲凉：“他竟然趁我与贱人李秋水两败俱伤之际…坐收渔翁之利，得了我俩一身功力！还…还莫名其妙地成了什么逍遥派掌门！”
天山童姥越说越气，矮小的身躯因激动而剧烈起伏，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寒光。
“前辈应该是误会了我二弟，他从小在少林长大，本性善良，绝不会乘人之危！”
萧峰越听越觉得蹊跷，早在十年前虚竹就告诉他，天山童姥己经死了。
而且虚竹是阴差阳错之下才得到两人的功力，并非是趁他们两败俱伤。
见萧峰竟然维护虚竹，天山童姥怒瞪着眼睛，厉声喝道：“一派胡言！我一生纵横，哪会在乎一点虚名！虚竹当上掌门之后，昊天部，钧天部，阳天部…九天九部那些贱婢，都只认他虚竹掌门，一转眼就把我给忘了。”
说着，她猛地踏前一步，强大的气势压得萧峰几乎窒息。
萧峰忍着剧痛，震惊地听着这一切。
他没想到，二弟虚竹竟有如此奇遇，更没想到他与天山童姥之间，竟有如此深的纠葛和怨仇。
虚竹的仁厚与无心，在天山童姥眼中，竟成了最大的背叛和伤害！
这复杂的局面，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重伤垂死的萧峰，深深地卷入其中。
稍许过后，天山童姥发泄完心中的滔天怨气，情绪稍稍平复，但那眼神却更加冰冷刺骨。
她重新将目光聚焦在萧峰身上，嘴角再次勾起那抹残酷而玩味的弧度。
只是这一次，那弧度中似乎多了一丝更深沉、更算计的东西。
“哼！你骨头硬，有骨气，不肯拜本座为师…很好！我…更欣赏了！”
天山童姥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就在她那残酷而玩味的弧度尚未完全敛去之时，洞外陡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呼喝声。
声音由远及近，迅疾异常！
“老妖妇，看你今日还能往哪里逃！”
“童姥身形果真缩如孩童，正是她最虚弱之时，天赐良机！”
“还有那契丹狗贼萧峰，一并杀了，以绝后患！”
……
来者正是卓不凡、不平道人、崔绿华以及乌老大等人。
他们本就不甘心就此退去，一首在附近逡巡窥探。
天山童姥返老还童的异象，功力大减时逸散出的微弱气息，终究没能瞒过这些老江湖敏锐的感知。
此刻确认了童姥正处于“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每三十年一次返老还童的关键虚弱期。
正是千载难逢的除魔良机，立时杀了个回马枪，气势汹汹地扑了回来。
洞内，天山童姥脸色剧变，那双冰冷刺骨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她虽功力通玄，但此刻正值神功运转至紧要关头，身形缩如女童，一身惊天动地的修为十不存一！
莫说对付这许多高手，便是单打独斗，也未必能胜过卓不凡手中那柄凌厉的剑。
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重伤垂死、立场不明的萧峰。
“不好！”
童姥心念电转，目光瞬间扫过重伤委顿在地的萧峰。
此子骨头硬，天赋奇高，是块璞玉，更是眼下唯一的变数！
一个极其冒险、甚至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形。
“小子！”
天山童姥声音急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猛地俯身凑近萧峰：“听着！强敌环伺，咱们硬拼必死无疑！你身负重伤，更是砧板鱼肉！想活命，立刻按我说的做！”
萧峰虽痛楚钻心，意识却因剧变而强行凝聚。
他虽不齿天山童姥行事，但卓不凡等人去而复返，杀意腾腾，显然是要将他们二人一并铲除。
求生的本能和对眼前危局的判断，让他强撑着精神看向天山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