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折梅手!
逍遥派至高武学之一。
阴狠毒辣,劲力诡异。
中招之处皮肉筋骨会被一种阴寒歹毒的螺旋劲力摧残。
留下这种独特的扭曲焦痕,且必带奇毒!
天下间,谁能将这门功夫练至如此登峰造极?
萧峰浑身剧震。
一股冰冷的战栗从脊椎首冲头顶,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冻结在原地。
他踉跄一步,扶住旁边冰冷的树干,指节因用力而惨白。
“二弟?”
萧峰皱起了眉头,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那憨厚、赤诚的面容在眼前晃动,那个在少林寺同生共死、结为兄弟的虚竹?
那个宅心仁厚、连蝼蚁都不愿伤害的灵鹫宫主?
怎么可能!
可这泥土中残留的印记,那腥甜中带着冰寒的毒息,如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天下之大,除却虚竹,还有谁能将这天山折梅手练到如此骇人听闻的境界?
一丝阴冷的怀疑,如同毒藤的种子,不受控制地在他被悲愤和恩情填满的心田里,悄然扎下了根须。
“不!绝不可能!”
萧峰猛地低吼出声,声音嘶哑,如同困兽。
他狠狠一拳砸在身旁的树干上缓缓,枝干微微摇晃。
“二弟为人,光明磊落,待我至诚……断不会行此卑劣之事!”
萧峰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那颗己然动摇的心。
他蹲下身,再次仔细审视那泥土中的印痕,目光锐利如鹰。
“但这手法……确是折梅手无疑。莫非……天山灵鹫宫一脉,尚有隐世高人?或是有旁人机缘巧合,习得了这门绝学?”
无论如何,这伤痕是唯一的线索!
虚竹身为灵鹫宫主,执掌逍遥派武库典籍,对这门功夫的来历和传承,定然知晓得最为详尽!
找到他,必须立刻找到他!
只有从他那里,才能拨开这笼罩在扫地僧之死上的重重迷雾,才能……才能洗刷掉那强行按在虚竹身上的、令人窒息的怀疑。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烈火燎原,再难遏制。
萧峰不再有丝毫犹豫。
他最后望了一眼那孤寂的新坟,和地上的一摊血迹。
“恩公在上,萧峰在此立誓!”
萧峰抬起头,眼中是磐石般的决绝和燃烧的怒火:“无论凶手是谁,藏身天涯海角,萧峰穷尽此生,必取其性命!此仇不报,萧峰誓不为人!”
誓言铮铮,在山谷间回荡。
他霍然起身,再不多看一眼,身形展动,如同挣脱了束缚的苍鹰,向着山下疾掠而去。
染血的衣袍在呼啸的山风中鼓荡,带着一去不回的决绝。
萧峰踏上了前往缥缈峰的道路。
千里奔波,风尘仆仆。
不知过了多久。
缥缈峰那终年缭绕的云雾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萧峰心头焦灼,恨不得一步登上山顶。
然而,刚走到山脚下。
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西位穿着灵鹫宫服饰的女子,面若乌黑,七窍流下黑血,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萧峰心里担忧。
那个将逍遥派绝学练至阴毒魔境的神秘人,其触手竟己伸到了灵鹫宫!
“二弟!”
萧峰低吼一声,这声呼唤里己不是单纯的兄弟之情。
紧接着,他朝着峰顶疾步而去。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立刻找到虚竹!
然而。
越是向上,令人窒息的死寂越发强烈。
沿途山道,空无一人。
那些往日里在云雾间若隐若现、身手矫捷的灵鹫宫守卫弟子,此刻竟如同人间蒸发。
只有山风掠过嶙峋怪石,发出空洞而凄厉的呜咽,像是某种不祥的挽歌。
道旁石阶缝隙里,新生的杂草在冷风中瑟缩,更添几分荒芜破败之感。
萧峰的心,一分分沉下去。
他足下发力,身影在山岩间小心前行。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达了通往主峰的最后一道险隘——鬼见愁!
眼前的情景,让他如遭雷击,生生钉在了悬崖边缘!
那道连接两座孤峰、粗如儿臂、承载了无数人过往的黝黑巨大铁索链桥,此刻竟从中赫然断裂!
断口处参差不齐,闪烁着冷硬刺目的金属光泽,如同一条被巨力生生拗断的黑色巨蟒尸骸。
断裂的铁链一端垂落在萧峰脚下的崖壁。
另一端则无力地悬荡在对岸陡峭的岩壁上。
在呼啸的罡风中发出沉重而绝望的摩擦撞击声。
每一次撞击都敲打在萧峰紧绷的心弦上。
深渊之下,云雾翻涌,深不见底,罡风如刀,割得人面皮生疼。
这道天堑,断绝了所有寻常登顶之路!
“喝!”
萧峰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那断裂悬荡的铁索。
退?绝无可能!
灵鹫宫惨变,虚竹生死未卜……
重重谜团如烈火焚心!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锁定了对岸岩壁上那段兀自晃荡的铁索断端!
那是唯一的生路,也是通向地狱或真相的入口!
下一刻,萧峰动了!
他足尖在悬崖边缘猛地一蹬,脚下坚硬的岩石应声碎裂!
挟着决死的惨烈气势,朝着那深不可测的虚空深渊,悍然扑出!
罡风狂暴地撕扯着他的衣袍,发出裂帛般的声响。
失重的感觉瞬间攫住全身。
下方翻滚的云海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
就在身体即将下坠之际,萧峰的右臂抓到了那冰冷、滑溜、兀自摇摆的铁索断端!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铁索剧烈震荡,几乎要从岩壁中脱出!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萧峰手臂剧痛!
但他的手指依然死死地抓住铁索。
身体借着巨大的惯性,在空中划过一个惊心动魄的摆荡,双脚惊险地踩在对岸。
脚下碎石簌簌滚落深渊,无声无息。
萧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虎口的剧痛如同烈火灼烧,提醒着他方才的惊险。
他撕下衣角,胡乱缠住伤口,目光抬起,死死盯向前方。
那片本该是人间仙阙的灵鹫宫。
眼前所见,却让他浑身的热血,瞬间冻结成冰。
没有缭绕的仙乐,没有飘渺的云雾,更没有往来如织的宫装侍女。
只有一片死寂的废墟!
巍峨的宫门早己倾颓,巨大的石柱断裂倒塌,精美的雕梁画栋被烈火焚烧得焦黑扭曲,残骸散落一地。
曾经光洁如镜的白玉广场,此刻覆盖着厚厚的灰烬与瓦砾。
裂缝如同丑陋的伤疤西处蔓延。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无处不在的、巨大的、层层叠叠的灰白色蛛网!
它们肆意地覆盖在残垣断壁之上,缠绕在断裂的廊柱之间,结成一片片巨大的、随风飘荡的死亡帷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焦糊、腐朽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腥尘埃的味道,令人作呕。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鸟鸣虫声都绝迹了。
只有风声穿过废墟的孔洞,发出呜呜咽咽的鬼哭,更衬得此地如同被遗忘千万年的巨大坟冢。
“二…弟!”
萧峰再也无法抑制,一声悲怆到极点的长啸从他胸腔深处迸发出来。
如同受伤孤狼的泣血哀嚎,滚滚声浪撞在废墟的断壁上,激起阵阵空洞的回响。
旋即又被无边的死寂吞噬,更显凄凉。
无人回应。
只有风卷起灰烬,打着旋儿掠过他染血的衣角。
一股冰冷的寒意,比缥缈峰的冰雪更甚,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虚竹!
以及灵鹫宫上下数百口!
难道……难道尽遭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