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之夜过后的第三天，我在老猎户的木屋里清点家当。
郝皓的玉佩贴身戴着，银簪藏在发髻里，《穿越者生存手册》缝进了夹袄内层。桌上摊着勉强抢救出来的财物：五两碎银、三串铜钱、母亲偷偷塞给我的银镯子，还有小妹连夜送来的一包干粮。
窗外，紫竹林方向仍冒着缕缕青烟。那晚要不是我提前挖了防火沟，整片林子都会烧光。七王爷的人显然铁了心要毁掉"时空锚点"。
"姐，你真要搬去县城？"春桃蹲在门口帮我捆扎药材，眼睛肿得像桃子。
我点点头，将最后一包药草塞进背篓。自从郝皓被征走，村里再没我的容身之处。族长虽承诺保护我家，但七王爷的爪牙无孔不入。昨天还有人往我家水井里扔死老鼠。
"先去县城找柳婶。"我故作轻松地拍拍春桃的肩，"她侄女在绣坊做管事，能给我安排个活计。"
春桃突然"哇"地哭出声："都怪那个臭道士！要不是他......"
我捂住她的嘴。谁知道那些人在不在附近偷听？自从郝皓离开，我总觉得暗处有眼睛盯着。
"拿着。"我塞给春桃一个小布包，"按我教的方法每月给娘熬药，她的咳疾不能断。"
布包里除了药材，还藏着张字条，写明在村后石缝的暗格中给我留信。春桃机灵地眨眨眼，把布包塞进了贴身的暗袋。
日头偏西时，我们姐妹俩在村口老槐树下道别。春桃哭成了泪人，我却没掉一滴眼泪——郝皓说过，软弱要留给没人的时候。
县城新篇
柳婶的侄女在"锦绣坊"当绣娘主管，见了我第一眼就皱起眉头。
"太瘦，手上没茧，怕是吃不了绣花的苦。"她捏着我的手指翻看，"识得字么？"
"认得一些。"我低声下气地回答，"还会算账。"
她这才勉强点头，让我在账房打杂，包吃住，月钱三百文。比起乡下己是天大的好事，可我志不在此——银钱所剩无几，必须尽快找到生财之道。
账房隔壁就是绣娘们的工作间。每日听着她们闲聊，我渐渐摸清了县城的市井百态。最让我惊讶的是第六天听到的消息——"天香楼"的周掌柜突然暴毙，死状诡异，浑身长满黑斑！
"听说七王爷派了新的管事来。"绣娘们窃窃私语，"要把'竹雨浴'的生意做到京城去......"
我心头一紧。周掌柜虽坏，但他的死太蹊跷。莫非是七王爷清理门户？
正思忖间，前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满头珠翠的妇人被丫鬟搀进来，脸上蒙着纱巾，露出的皮肤上全是红疹。
"快请林娘子看看！"妇人声音发颤，"今早用了新买的胭脂，脸就......"
绣坊主人林娘子匆匆赶来，只看了一眼就倒吸凉气："铅毒！快用牛奶洗！"
我躲在廊柱后偷看，那妇人洗去胭脂后，脸上赫然一片溃烂！这分明是重金属中毒。在现代，含铅化妆品早被禁止，可古代女子为追求"肤如凝脂"，竟往脸上涂铅粉！
回到蜗居的小阁楼，我辗转难眠。半夜摸出郝皓的玉佩贴在胸口，冰凉的玉渐渐被捂热，仿佛他还在身边守护。
"郝皓，"我对着月光喃喃自语，"我要做门生意......"
胭脂泪
我在绣坊的第十五个休沐日，背着竹篓去了城郊的山坡。
正值春末，山坡上开满红蓝花、茜草和紫茉莉。这些都是天然染料，也可制作化妆品。现代纯植物彩妆动辄几百元，若我能复刻出来......
"姑娘也懂花草？"
我吓得差点打翻篓子。回头见是个采药老翁，这才定下心神："老伯，这些红花能制胭脂么？"
老翁眯眼笑了："红花胭脂颜色正，但易脱色。富贵人家都用紫铆染的丝绵贴脸，那才持久。"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个小木盒，里面是几片染成深红的丝绵："老朽给'醉仙楼'的姑娘们供此物十年啦。"
我花二十文买下两片。回阁楼研究半天，发现这"紫铆"其实是种虫胶，确实比普通植物染料持久，但含有刺激性物质，敏感肌绝对受不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利用休沐日疯狂试验。红花汁加蜂蜜太黏，紫茉莉籽油又太腻。最成功的一次是用蜂蜡、杏仁油和红蓝花调成的膏体，可惜一抹就掉色。
"又失败啦？"同屋的绣娘小翠看我第十三次洗掉试色，忍不住调侃，"你这脸都快被搓破皮了！"
我苦笑不语。现代化妆品里的乳化剂、抗氧化剂，这年代上哪找去？
转机出现在梅雨天。那日我帮库房清点布料，发现一匹受潮的丝绸长了霉斑。林娘子正要扔掉，我突然灵光一闪——古代不是用发酵法提取染料吗？
我偷偷剪下一块霉丝绸，按记忆中制作红曲米的方法，用蒸熟的米饭培养红色霉菌。三天后，米饭果然变成了艳丽的玫红色！
加入蜂蜡和杏仁油调制成膏，涂在手背上试色——颜色又持久，清水冲洗都不掉！我激动得手首抖，这不就是古代版防水唇彩吗？
"小翠！快来试试！"
小翠将信将疑地抹了一点在唇上，铜镜里的她顿时明艳三分。"天爷！"她惊呼，"比'凝香楼'卖的胭脂还好看！"
我们正欢呼，楼下突然传来林娘子的呵斥声。从窗缝望下去，两个道士打扮的人正在前院东张西望，其中一个左手小指缺了半截！
"找你的？"小翠脸色发白，"他们三天两头来打听新来的账房......"
我迅速擦掉小翠唇上的试色，把试验器材藏进马桶下的暗格。刚收拾停当，楼梯就响起了脚步声。
危机与机遇
"这位就是新来的账房？"
缺指道士眯着眼打量我。他道袍下露出锦缎靴尖，腰间隐约有硬物轮廓——八成藏着那块"七"字玉牌。
林娘子赔着笑："小钱只是临时帮工，不识字，只会数个数。"
道士突然抓起我的手："指甲缝里怎么有红渍？"
我心头狂跳，急中生智："昨日帮厨切了红苋菜......"
他狐疑地嗅了嗅，我暗自庆幸今早确实帮厨切了菜。正僵持间，前院突然一阵喧哗。
"夫人当心门槛！"
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个华服妇人进来。我一眼认出是上次铅中毒的那位！她脸上还带着未愈的红痕，看见林娘子就哭诉："快救救我！御医给的药膏越抹越糟......"
道士见状悻悻放手，我趁机溜到角落。那妇人掀开面纱，我倒吸一口凉气——她脸上不仅没好，反而溃烂得更严重了！
"求林姐姐找找民间偏方，"妇人泪如雨下，"三日后刺史大人设宴，我这脸......"
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冒出来。我整了整衣襟，上前行礼："夫人若不嫌弃，民女有一方家传药膏可试用。"
所有人都愣住了。缺指道士眼中精光一闪，快步凑过来："哦？小娘子懂医？"
"只略通皮毛。"我低头作谦卑状，"家父曾是草药郎中。"
妇人病急乱投医，当即答应试用。我回到阁楼，从床底取出珍藏的芦荟胶——这是用县令夫人赏的西域芦荟提炼的，加了少量金银花和薄荷，消炎镇静止痒有奇效。
"每日洁面后薄涂，"我小心翼翼挖出一勺，"切记不可再碰铅粉。"
妇人将信将疑地抹了一点，片刻后惊喜道："清凉舒适！"
道士死死盯着我的动作，突然发问："小娘子这药罐看着眼熟，像是宫中之物？"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明明是郝皓给我做的竹罐，他分明是在试探！
"道长说笑了，"我强作镇定，"不过是寻常竹筒。"
妇人欢天喜地地走了，承诺若有效必有重谢。道士也悻悻离去，但我清楚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当晚我就在枕下发现了一张字条："血月再现时，异星归位处。——七王爷谕"
字条背面画着个诡异的图案：圆圈内套着月牙，与我和郝皓的玉佩花纹一模一样！
商业雏形
刺史夫人的脸三天后大有好转。
她派人送来十两谢银，更难得的是亲笔题写的"妙手回春"西字。我趁机献上试制的胭脂膏，夫人试用后爱不释手，当场订了二十盒！
"要最艳丽的红色，"她叮嘱，"下月初八刺史大人寿宴，我要全城命妇都羡慕我的妆容。"
这是我接到的第一笔订单，也是商业计划的关键一步。刺史夫人是全县时尚风向标，只要她用了，不愁没有客源。
问题是如何量产。我在绣坊后院偷偷搭了个小工坊，但原料供应不稳定。最头疼的是红曲霉菌培养——温度湿度稍有变化就会失败。
"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我差点打翻培养皿。春桃穿着粗布衣裳，挎着篮子站在后门！
"你怎么来了？"我急忙把她拉进屋，"家里出事了？"
"娘让我来送这个。"春桃从篮底摸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红蓝花和紫茉莉种子，"族长夫人说，你若要制胭脂，这些花草后山多的是。"
我眼眶一热。村里人还是记着我的。
春桃凑近耳边："郝大哥有消息了。"
我手一抖，刚采集的花粉撒了一桌。
"前日有个伤兵回村，说在北境大营见过郝大哥。"春桃声音更低了，"他当了斥候队长，还......还救了将军的命！"
我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斥候虽然危险，但好歹不是冲锋陷阵的炮灰。
"还有这个。"春桃从怀里掏出块木牌，"那伤兵说是郝大哥让他捎给你的。"
木牌粗糙简陋，正面刻着个箭头，背面是几道波浪线。旁人看来毫无意义，我却瞬间懂了——箭头指北，波浪是河。他在北境河边等我！
春桃走后，我对着木牌又哭又笑。这个死脑筋的古代人，居然会用现代地图符号传信！
窗外，暮色中的新月渐渐升起。我着郝皓的玉佩，忽然发现内侧多了道之前没注意的刻痕——一个小小的"37"，正是我在《生存手册》上的编号。
"郝皓......"我轻声呢喃，"你究竟知道多少？"
阁楼角落，《穿越者生存手册》悄然翻开了新的一页，标题是《商业帝国起步指南》。第一行字迹缓缓浮现："记住，你的胭脂将改变这个时代女性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