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虞晚舟那如同女王般的身影,消失在宴会厅门口那片刺目的光晕之中时,整个世界仿佛才从一场由她亲手导演的、充满了颠覆性冲击的巨大幻梦中缓缓苏醒过来。那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瞬间被一阵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猛烈、也更失控的现实大爆发所彻底撕碎。
那些来自全球各地的媒体记者们,像一群刚刚饱餐了一顿“世纪盛宴”却依旧饥渴难耐的食人鱼,瞬间便将他们那充满了嗜血贪婪的獠牙,对准了舞台上那早己失去所有反抗能力的最后“猎物”。他们蜂拥而上,将舞台围得水泄不通,无数的话筒和录音笔,像一把把黑色的、冰冷的匕首,狠狠地戳向周临川那早己崩溃的心理防线。
“周先生!请问虞晚舟小姐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那段视频是否属实?”
“请问您和沈知夏小姐真的是在她入狱之前,就己经有了不正当的关系吗?地点真的是在您和虞小姐的婚房里吗?”
“周氏集团真的像屏幕上所展示的那样,参与了如此庞大的、有组织的跨国洗钱犯罪活动吗?您作为集团的继承人,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您对得起那个被您亲手送入地狱的前未婚妻吗?!您今晚能睡得着觉吗?!”
无数个充满了攻击性和审判意味的尖锐问题,像一场密不透风的、由无数把锋利刀子组成的暴雨,疯狂地倾泻在那个早己精神崩溃的周临川身上。他被这股声浪冲击得连连后退,眼神涣散,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那身洁白的、象征着纯洁与高贵的燕尾服,此刻在他身上,却显得像一件为他量身定做的、充满了讽刺意味的囚衣。
而那个刚刚从短暂昏厥中悠悠转醒的沈知夏,在听到这些如同催命符般的质问时,更是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形的、凄厉的绝望尖叫。她像一个真正的疯子一样,猛地挣脱了旁边那几个早己被这惊天变故吓得六神无主的伴娘的搀扶,冲到了舞台的最边缘。
她指着台下那些黑洞洞的、冰冷的、如同死神眼睛般的镜头,用一种歇斯底里的、充满了恶毒诅咒的扭曲声音,疯狂地嘶吼着:“不!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那视频是伪造的!是AI换脸!你们看不出来吗!”
“都是她!都是虞晚舟那个贱人!是她嫉妒我,嫉妒我能嫁给临川,所以她在背后伪造了所有的一切来陷害我!”
“她就是个疯子!是个因爱生恨,想要报复我们所有人的、来自地狱的恶魔!你们不能相信她!你们应该相信我!我才是那个最无辜的受害者啊!”
然而,她的这番苍白而歇斯底里的辩解,在此刻那如山的冰冷铁证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可笑、可悲和不堪一击。它非但没有为她赢得任何一丝一毫的同情,反而更像是一个跳梁小丑,在自己那早己被彻底拆穿的华丽舞台上,进行着最后的、也是最拙劣、最丑陋的表演。那张她曾经最引以为傲的美丽纯洁的“法学女神”的假面,终于在这一刻,被她自己用这种最疯狂也最失态的方式,亲手撕得粉碎,露出了那假面之下最真实的、充满了嫉妒、贪婪、恶毒和愚蠢的丑陋内核。
而就在这场充满了荒诞和讽刺意味的单方面“对峙”进行到最高潮时,宴会厅的门口突然又冲进来了一群新的“不速之客”。
他们不是警察,也不是记者。他们是一群穿着统一的、印有“港城大学学生会”字样的白色T恤的年轻人。他们的脸上,写满了被理想主义和正义感所点燃的、毫不畏惧的愤怒。他们的手里,还拉着一条长长的、白底黑字的巨大横幅,如同为这场闹剧,送上了一篇最鏗鏘有力的悼词。
横幅上,用最醒目的、充满了力量感的字体,写着一排充满了审判意味的大字:
【学术小偷,滚出港大!法律尊严,不容玷污!】
【——港城大学,全体,法学院学生,泣血,上书!】
这群年轻的、热血的学生们,在通过网络看到了那份足以颠覆他们所有三观的“吃瓜指南”之后,再也无法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个他们曾经无比向往和崇敬的神圣象牙塔里了。他们的信仰被玷污了,他们的理想被嘲弄了。他们自发地组织了起来,要用他们自己的、最首接也最热血的方式,来为他们那被沈知夏这个“学术小偷”彻底玷污了的神圣法律殿堂,清理门户。
他们要向全世界宣告,他们这些未来的真正法律人,与沈知夏这种知法犯法、执法犯法的“人渣”,势不两立的决绝态度!
他们的出现,像一根最滚烫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沈知夏那早己崩溃的、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脆弱神经之上。如果说,媒体的质问,只是让她感到了羞辱和愤怒,那么,这些她曾经的“学生”们的出现,则像一面最无情的镜子,照出了她所有的不堪与虚伪,让她感到了最彻底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否定与毁灭。
“不……不……你们……你们是谁……”她看着那些年轻的、充满了鄙夷和愤怒的、她曾经在课堂上,还以“导师”身份,向他们,传授过所谓“法律精神”的脸。
她那早己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然后又猛地放大。她感觉自己整个人的灵魂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巨大的、来自整个世界的正义怒火给狠狠攥住,然后一点一点地捏得粉碎。她那早己不堪重负的脆弱精神世界,终于在这一刻,被这最后一根来自“未来”的、充满了希望和审判意味的稻草,给彻底地压垮了。
“啊——!”
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形的、凄厉到足以刺破人耳膜的、长长的绝望尖叫。
然后,她像一个真正的、彻底失去了所有理智的疯子一样,转身,疯也似地冲向了宴会厅那巨大的、冰冷的、坚硬的、用来装饰舞台的水晶墙壁。她似乎是想用这种最原始也最惨烈的方式,来结束自己这早己变得比任何最可怕的噩梦都更荒诞和痛苦的、可悲的笑话般的人生。
“砰——!”
一声沉重的、令人牙酸的、骨头与水晶碰撞的闷响,在喧闹的宴会厅里,清晰地响起,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声音。
鲜血像一朵妖艳的、罪恶的红色花朵,在那晶莹剔透的、纯洁的水晶墙壁上,瞬间绽放开来,然后,缓缓地,蜿蜒流下,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沈知夏那柔软的、穿着洁白昂贵婚纱的身体,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提线的破烂木偶,缓缓地软倒在了冰冷的、坚硬的、铺满了她自己滚烫鲜血的地毯之上。
她那双曾经充满了灵动和心机的、美丽的眼睛,此刻却瞪得大大的,眼神里充满了空洞、绝望,和一种在无尽的、无法被救赎的黑暗中所看到的、永恒的恐怖。
那张她曾经最引以为傲的、美丽的、欺骗了全世界的假面。
终于,在这一刻,被她自己,用这种最惨烈也最自取其辱的方式,亲手,彻底地,摔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