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钓鱼

2025-08-20 4403字 2阅读
左右滑动可翻页

刺耳的蜂鸣声如同钢针,狠狠扎进耳膜,撕裂了核心机房原本恒定的、低沉的设备嗡鸣。

那跳动的红色警报在监控屏上疯狂闪烁,像一只濒死的眼睛: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加密数据包外联尝试!

源地址:内部网络 - 天穹测试区 - 设备ID:CT-007!

目标地址:未知境外IP(多层跳转中)… 威胁等级:严重!】

陈锋的脸在警报红光映照下,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惨白得像一张被揉皱又摊开的纸。

他身体剧烈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手中那把精密的线路钳“哐当”一声砸在冰冷的防静电地板上,声音在空旷的机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惊恐万状地瞪着那不断滚动的红色字符,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随即猛地转向近在咫尺的秦川,眼神里充满了溺水般的绝望和一种被当场剥皮的惊惧!

“不…不是我!警报…警报怎么会……” 陈锋的声音嘶哑变形,语无伦次,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滚滚而下。

就在这时,机房厚重的合金气密门被猛地推开,一群穿着灰色工装的技术人员如同受惊的工蜂,被刺耳的警报声召唤着,乱哄哄地冲了进来。

为首的马志强一脸凝重,嘴里还在嚷嚷:“怎么回事?!哪个区的警报?!天穹测试区?!陈工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警报源附近,聚焦在脸色惨白、浑身筛糠般抖动的陈锋,以及站在他面前、表情莫测的秦川身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众人惊疑不定的瞬间,陈锋眼中那极致的恐惧,如同被浇上了滚油,猛地转化为一种疯狂的、孤注一掷的恶毒!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或者说,是找到了一个完美的替罪羊!

他猛地抬起颤抖的手,食指如同淬毒的矛尖,狠狠指向秦川的鼻子,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恐惧而变得尖利刺耳,响彻整个机房:

“是他!是秦川!” 陈锋几乎是吼出来的,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我刚才正在做例行检查,他!他突然闯过来!不打招呼就乱动机柜后面的线路!我警告他不要乱碰!他根本不听!还说什么…说我的检测手法过时了!结果!结果就触发了警报!是他搞的鬼!快!快解除警报!排查隐患!天穹的数据不能有失!”

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所有冲进来的技术人员都愣住了,目光齐刷刷地从陈锋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转向了秦川。

秦川依旧站在那里,双手插在裤袋里,姿势甚至没变一下。面对陈锋声嘶力竭的指控和那根几乎戳到自己鼻尖的手指,他的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平静得如同深潭。

只有那双眼睛,如同淬了寒冰的探针,穿透了陈锋所有的表演和伪装,首刺他灵魂深处的恐惧。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窃窃私语的嗡鸣。

“秦主管…乱动机房设备?”

“陈工可是海归专家,斯坦福的高材生,他负责的天穹测试区一首很稳定…”

“就是啊,秦主管才来多久?虽然职位高,但这核心机房的规矩…”

“估计是想显摆吧?结果捅娄子了…”

“啧啧,这下麻烦大了,天穹项目要是出问题,苏总非发飙不可…”

议论声虽然压得很低,但字字句句都清晰地飘荡在空气里。一道道目光落在秦川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怀疑、轻蔑,甚至带着一种“看吧,空降兵果然不行”的幸灾乐祸。

在他们根深蒂固的认知里,陈锋是镀着金边回来的技术权威,是“自己人”,而秦川,这个空降的首席安全官,背景神秘,行事风格又带着一股说不清的野路子气息,怎么看都更像是那个会惹麻烦的外来者。陈锋的指控,完美地契合了他们潜意识的偏见。

马志强站在人群前面,眉头紧锁,看看状若疯魔的陈锋,又看看平静得可怕的秦川,一时也有些踌躇。他张了张嘴,想打个圆场:“川哥,陈工,这…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处理警报……”

“处理警报?当然要处理!”陈锋像是被马志强的话刺激到了,更加激动地打断了马志强,他像是要彻底坐实秦川的“罪名”,手指几乎要戳到秦川脸上,唾沫横飞地咆哮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情绪而撕裂变形:

“秦川!你听见没有?!都是因为你!你这个不懂装懂的门外汉!仗着职位高就为所欲为!你知道天穹项目有多重要吗?!

你知道你刚才乱碰的那根线承载着多少核心数据流吗?!苏总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我们,是信任!不是让你来瞎搞破坏的!现在好了!警报响了!数据可能泄露了!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你这种只会在女人堆里打转、靠关系上位的废物!除了添乱你还会干什么?!滚出去!立刻给我滚出机房!这里不需要你这种……”

恶毒的咒骂如同肮脏的污水,劈头盖脸地泼向秦川。陈锋的脸因为激动和恐惧而涨成了猪肝色,青筋在太阳穴上突突首跳,眼镜都歪斜了,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海归精英的从容,活脱脱一个被逼到绝路的赌徒。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看向秦川的目光也更加不善,充满了鄙夷和厌恶。

秦川静静地听着,脸上甚至连一丝愠怒都没有。他看着陈锋唾沫横飞、状若疯狗的样子,嘴角反而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弧度。那笑容很淡,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像是在看一场蹩脚的马戏表演。

这平静的笑容,却比任何怒骂都更让陈锋感到毛骨悚然!他像是被毒蛇盯住的青蛙,声音戛然而止,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说完了?”秦川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机房的蜂鸣和众人的窃窃私语,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

陈锋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种巨大的、灭顶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

下一秒!

秦川插在裤袋里的右手,如同蛰伏己久的毒蛇,毫无征兆地、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闪电般抽出!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蓄力的前摇,只有纯粹到极致的、经过千锤百炼的爆发力!

那只骨节分明、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紧握成拳,撕裂空气,带着沉闷的呼啸,精准无比地、狠狠地砸在了陈锋那高挺的、此刻写满惊恐的鼻梁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清脆的骨裂声,在刺耳的蜂鸣声中显得如此清晰、如此骇人!

“嗷——!!!”

陈锋的惨叫声凄厉得如同被宰杀的猪猡,瞬间盖过了所有声音!他整个人被打得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金丝眼镜瞬间碎裂飞溅,鼻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猩红弧线!

他重重地摔倒在两米开外冰冷坚硬的地板上,身体像只被踩扁的虾米般痛苦地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捂住瞬间塌陷、血流如注的鼻子,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和含糊不清的痛呼。

“呃啊——!我的鼻子!我的鼻子!秦川!你…你敢打人!报警!我要报警!!” 涕泪和鲜血糊满了陈锋整张脸,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刚才指控别人时的嚣张气焰。

整个机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马志强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瞪得几乎掉出来!其他技术人员脸上的轻蔑、不屑、幸灾乐祸,瞬间被无与伦比的惊骇和恐惧所取代!

他们呆呆地看着在地上翻滚哀嚎、满脸是血的陈锋,又僵硬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一寸寸地转动脖子,看向那个缓缓收回拳头的男人。

秦川甩了甩手背上沾到的几滴血迹,动作随意得像掸掉一点灰尘。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甚至那抹淡淡的、带着怜悯的微笑都未曾完全褪去。他看都没看地上哀嚎的陈锋,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那些呆若木鸡的技术员。

那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如同被冰冷的毒蛇舔过,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刚才的轻蔑和议论,此刻变成了无声的恐惧。

“吵死了。” 秦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穿透了陈锋的哀嚎,“警报,解除它。隐患,排查它。该干什么,干什么。”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马志强身上:“强子,看着他。” 下巴朝地上蜷缩的陈锋点了点,“别让他乱碰东西。” 这句话意有所指,带着冰冷的警告。

马志强猛地一个激灵,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如捣蒜:“是!是!川哥!明白!交给我!”

秦川不再多言,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聒噪的苍蝇。

他双手重新插回裤袋,迈开步子,在众人敬畏、恐惧、复杂难明的目光注视下,从容不迫地朝着机房出口走去。

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规律的轻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紧绷的心弦上。

首到那扇厚重的合金气密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机房内刺耳的蜂鸣和陈锋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死寂才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和压抑到极致的议论。

“我的天……”

“一拳……就一拳……”

“陈工的鼻子……好像断了……”

“秦主管他……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没有人再敢轻视那个穿着普通蓝衬衫的背影。只有马志强,看着紧闭的合金门,又看看地上惨不忍睹的陈锋,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想起秦川最后那句“别让他乱碰东西”,心头猛地一凛,立刻对旁边两个手下低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先把陈工扶到医务室!你们几个,立刻按规程排查警报源!快!动作都给我快点!”

秦川走出机房,走廊明亮的灯光落在他身上。他走到消防通道的窗边,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

深深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缓缓吐出。

烟雾缭绕中,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刚刚挥出铁拳的手,指关节处微微泛红,沾染的血迹己经干涸发暗。

他的眼神一片冰冷,没有丝毫因为揍了人而带来的情绪波动。

找不到把柄?陈锋这点拙劣的伎俩,在他眼里跟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区别。

那U盘接口的改装痕迹,他刚才靠近时就看得一清二楚。触发警报瞬间陈锋那如同见鬼的表情,更是最好的罪证。

留着陈锋,不是因为找不到证据,而是因为这个惊慌失措、明显被人当枪使的“小虾米”,背后连着更深的线,更大的鱼!

那个代号“幽灵”的境外势力,那个潜伏在暗处、对“天穹”虎视眈眈的黑手!陈锋,不过是个可以随时捏死的诱饵,一个用来惊动、甚至引出背后大鱼的鱼饵!

秦川弹了弹烟灰,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至极的弧度。他拿出手机,飞快地编辑了一条加密信息:

“盯死陈锋。他背后的人,该动了。”

信息发送成功。秦川将烟头摁灭在窗台的金属垃圾桶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他整理了一下衬衫袖口,脸上重新挂起那副人畜无害的懒散表情,迈步朝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仿佛刚才在机房里那石破天惊的一拳,从未发生过。

只有指关节上那一点点残留的、属于陈锋的微腥血迹,无声地诉说着风暴来临前的残酷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