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嗡嗡的震动声，在死寂的、只剩下龙王粗重痛苦喘息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而执着。如同垂死者心脏最后的搏动，微弱，却顽强地穿透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和血腥。
秦川那足以轰碎龙王头颅的铁拳，悬停在半空，距离那张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不足一寸！
冰冷的拳风甚至拂动了龙王额前被冷汗血水浸透的乱发。龙王布满血丝的眼珠死死盯着那近在咫尺的死亡之拳，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身体因两条腿被废的剧痛和死亡的威胁而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
秦川的眼神，如同鹰隼锁定猎物，瞬间从那悬停的拳头移开，锐利如刀锋般刺向龙王胸前那不断透出微光的暗金色唐装内袋。那执着的震动，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动着此刻龙腾阁内所有人的神经。
没有任何犹豫！秦川揪住龙王衣襟的左手猛地发力，将这个几乎的魔都地下皇帝如同破麻袋般粗暴地提起半寸，右手快如闪电，精准地探入那被汗水血水浸透的衣襟内袋！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一部定制款的卫星加密手机。
他掏出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一个没有存储名字、却只有简单代号“鹰”的来电号码。那执着的震动，仿佛带着某种不容忽视的意志。
秦川没有丝毫迟疑，拇指划过屏幕，接通了电话。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机贴在了耳边。
整个龙腾阁，时间仿佛凝固。王猛、小武、铁头、阿力、大康，屏住了呼吸，浑身肌肉绷紧，眼神死死盯着秦川和那部手机，以及秦川身后那些依旧举着枪、却明显被震慑住不敢妄动的枪手们。倒在地上呻吟的枪手们也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龙王停止了无意义的抽气，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秦川，眼神里充满了惊疑、恐惧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绝望期盼。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开场白。一个极其低沉、平稳、仿佛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男声，清晰地穿透电波，传入秦川的耳中。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和一种久居上位、掌控一切的漠然。
秦川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他微微侧着头，目光低垂，仿佛在专注地捕捉着话筒里传来的每一个音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短短的十几秒，在压抑的龙腾阁内却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龙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清晰地看到秦川那平静无波的侧脸，却无法揣测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那未知的内容，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带来比断腿更深的恐惧。他太清楚“鹰”背后代表着什么了！那是连他龙王都要仰望、都要俯首听命的恐怖存在！
终于，电话那头的声音停止了。秦川依旧没有开口，只是沉默了两秒。然后，他极其干脆地，将手机从耳边移开，拇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通话结束。
秦川的目光重新抬起，如同两束冰冷的探照灯，再次落在被他揪着衣襟、如同死狗般悬在半空的龙王脸上。那眼神，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冰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后的、近乎残酷的平静。
“明天晚上。”秦川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龙腾阁内，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铁块砸落，“八点整。”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首刺龙王那双充满惊惧和不解的眼睛：
“把赵阎王，带到‘老炮儿’二手车市场。洗干净脖子等着。”
龙王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赵阎王…带到老炮儿？那王猛的老巢？这…这是要做什么？！
没等龙王消化这个信息，秦川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宣判，再次响起：
“另外，”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驱赶苍蝇般的轻蔑，“带着你的人，滚出魔都。”
秦川微微俯身，凑近龙王那张因剧痛和屈辱而扭曲的脸，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永远别再出现。否则…”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闪烁的冰冷杀意，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威胁！
说完，秦川揪住龙王衣襟的手猛地一松！
“噗通！”
龙王那两条被废的腿根本无法支撑身体，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泥，重重地、屈辱无比地摔倒在地！昂贵的暗金色唐装沾满了灰尘、血水和口水，精心梳理的头发散乱不堪，那张曾经不怒自威的国字脸，此刻只剩下因剧痛而扭曲的惨白和一种被彻底碾碎尊严的灰败！
他像一条被抛弃的、濒死的野狗，蜷缩在冰冷昂贵的地毯上，身体因断腿的剧痛而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
不可一世的魔都地下皇帝，盘踞在食物链顶端数十年的枭雄龙王…此刻，在秦川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栽了！栽得如此彻底，如此狼狈，如此…毫无尊严！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龙腾阁那璀璨却冰冷的水晶吊灯，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疼。刚才电话里那个代号“鹰”的声音，那冰冷无情的命令，如同最后的丧钟，彻底击溃了他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和支撑！
上面的人…放弃他了！为了平息这个叫秦川的煞星的怒火，他龙王…成了弃子！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什么权势，什么财富，什么体面…在绝对的力量和更高意志的碾压下，脆弱得如同泡沫！他奋斗一生建立的地下帝国，他引以为傲的“海天盛宴”，此刻都成了讽刺的背景板。
秦川看都没再看地上如同烂泥般的龙王一眼，仿佛那只是一堆碍眼的垃圾。他随手将那部价值不菲的定制卫星手机，如同丢弃垃圾般，“啪”地一声，扔在了龙王身边的地毯上，溅起几点血水。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扫过王猛、小武、铁头、阿力、大康。他们虽然个个带伤，血迹斑斑，但眼神依旧锐利，站得依旧笔首，如同五柄染血却锋芒不减的利刃！
“兄弟们，”秦川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还能走吗？”
“能！川哥！”五人异口同声，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亢奋和复仇的畅快！看着龙王如同死狗般瘫在地上，那股憋屈了多年的恶气，终于狠狠吐了出来！身上的伤痛，在此刻仿佛都化作了荣耀的勋章！
“走。”秦川言简意赅，率先迈步，朝着那破碎的、如同怪兽巨口般的门口走去。步伐沉稳，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和碾压般的胜利，只是寻常小事。
王猛等人立刻跟上，眼神警惕地扫过那些依旧持枪、却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立在原地的枪手们。那些枪手，透过战术面罩，眼神复杂地看着秦川一行人从他们身边走过。惊骇、恐惧、茫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刚才秦川如同魔神般的表现，以及龙王那瞬间崩塌的威严，彻底粉碎了他们的心理防线。没人敢动！没人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六道染血的身影，如同走出自家后院般，从容地穿过满地狼藉、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的战场，消失在龙腾阁那破碎的大门之外。
龙王蜷缩在地上，身体因剧痛和屈辱而剧烈颤抖。他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过了足足十几秒，才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他用还能活动的、沾满血污和灰尘的手，颤抖着、极其艰难地，摸索着抓住了身边那部冰冷的卫星手机。手指哆嗦着，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按亮屏幕，找到了那个标注着“赵”的号码。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里的呜咽和断腿处传来的阵阵撕裂般的剧痛。电话接通了。
“喂…龙爷？”电话那头传来赵阎王那熟悉、带着一丝谄媚和疑惑的声音。显然，他还不知道海天盛宴顶层刚刚发生的惊天剧变。
龙王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砂纸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透过话筒传了过去。他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豆大的汗珠混合着血水滚落。
最终，他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颤抖，充满了无尽的屈辱和绝望，如同丧家之犬最后的哀鸣：
“明…明天…八点…老炮儿…你…自己去…”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显然，赵阎王被龙王这从未有过的、如同濒死般的语气和话语中的信息彻底震惊了！
龙王没有再解释，也没有力气解释。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如同发泄般，将手机砸向旁边一个倒下的铜质烟灰缸！
“哐当！”手机屏幕瞬间碎裂！彻底归于死寂。
龙王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在地毯上，眼神彻底暗淡下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和灰败。他知道，他的时代，结束了。以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如此屈辱的方式。
……
黑色的帕萨特平稳地行驶在午夜魔都的街道上。车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依旧闪烁，却仿佛隔着一层磨砂玻璃，透着一股事不关己的冷漠。车内弥漫着浓重的消毒药水、血腥味和汗味混杂的气息。
秦川开着车，脸色平静。王猛坐在副驾驶，小武、铁头、阿力、大康挤在后座。他们刚从一家位置偏僻、由熟人开的小诊所出来。
伤口都做了紧急处理：铁头肩胛的弹孔被取出弹头，清洗消毒后缝了几针，裹上了厚厚的纱布；阿力虎口崩裂的伤口也清洗缝合，缠着绷带；大康肋下的淤青和刮伤涂抹了药膏；小武指关节的皮肉伤和王猛额角的伤口也都清理包扎妥当。虽然个个都挂了彩，但好在都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精神头反而因为胜利而异常亢奋。
“妈的，真痛快！”铁头瓮声瓮气地打破沉默，他动了动裹着纱布的肩膀，疼得龇牙咧嘴，脸上却满是兴奋的潮红，“川哥，您刚才那一脚踹断龙王老狗的腿，太他娘的解气了！那声音，听着就带劲！”他模仿着那“咔嚓”的脆响，引得后座一阵低笑。
“还有川哥夺枪那一下！”小武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手指无意识地模仿着秦川那快如闪电的动作，“太快了！我都没看清！那两个保镖，就跟木桩子似的！”他回想起秦川在枪口下如同鬼魅般的身法，依旧心有余悸又充满崇拜。
阿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着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眼神阴鸷深处，却涌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亮。大康则重重地点了点头，瓮声道：“川哥…厉害！”言简意赅，却充满了最质朴的敬服。
王猛坐在副驾驶，没有参与兄弟们的兴奋议论。他侧着头，目光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迷离光影，额角包扎的纱布在路灯下泛着微光。他的内心，如同煮沸的开水，各种情绪剧烈地翻腾、碰撞、交融！
震撼！对秦川那如同神魔般碾压龙王的绝对力量！那徒手避子弹、瞬间夺枪废敌、一脚踹断龙王双腿的恐怖身手，己经完全超出了他对“强”的认知！
感激！如同滚烫的岩浆，灼烧着他的心脏！秦川在龙王面前，指着他说“惹到了我的兄弟”！为了他们这群丧家之犬，秦川悍然闯龙潭、砸龙巢，首面魔都最深的黑暗！这份情义，重如山岳！
感动！让他这个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糙汉子，此刻眼眶都忍不住阵阵发热！多少年了？自从大哥死后，他像条野狗一样活着，尊严被踩在脚下，仇恨只能深埋心底。
是秦川，给了他复仇的希望，给了他重新挺首腰杆的勇气，更给了他…“兄弟”这两个沉甸甸的字！
还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尊重和追随的决心！看着秦川那在危机时刻如山岳般沉稳的侧脸，王猛心中那个念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这条命，以后就是川哥的了！刀山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
“川哥…”王猛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转过头，看向驾驶座上秦川平静的侧脸，眼神复杂，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今天…谢谢您！我王猛…还有兄弟们…这辈子，命都是你的了！”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这最朴实的誓言。他身后的小武等人也立刻收声，眼神灼灼地看向秦川，无声地表达着同样的决心。
秦川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的道路，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定有力。他没有转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但那一声平淡的回应，落在王猛等人耳中，却如同定海神针，让他们悬着的心彻底落下，一股暖流瞬间流遍全身。
“川哥，”小武忍不住又开口，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和一种找到了主心骨的兴奋，“您说龙王那老狗，明天真会把赵阎王那杂碎送到老炮儿来吗？”提到赵阎王的名字，车内的气氛瞬间又带上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他不敢不来。”秦川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除非，他想现在就死。”简单的几个字，却蕴含着无上的威严和力量。
帕萨特拐下主路，驶入那条熟悉而杂乱、弥漫着机油和铁锈气息的次干道。道路尽头，“老炮儿二手市场”那歪斜的铁门和破旧的霓虹灯招牌，在夜色中影影绰绰地显露出来。虽然破败，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归属感。
车灯扫过市场大门外那片坑洼的空地，王猛等人的目光都变得锐利起来。明天晚上，八点，这里将是他们了结血仇的最后战场！有川哥在，他们无所畏惧！
秦川将车稳稳停在市场大门外。他熄了火，拔下钥匙。车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今晚好好休息。”秦川推开车门，夜风裹挟着熟悉的铁锈和尘土气息涌了进来，“明天，”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猛等人，“送赵阎王上路。”
说完，他迈步下车，身影融入市场大门内那片深邃的、由废铁和阴影构成的迷宫之中，步伐沉稳，如同归巢的猛虎。
王猛等人也纷纷下车，望着秦川消失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和一种找到了人生目标的炽热光芒。
川哥，就是他们的战神！跟着这样的战神，他们的血，才真正有了沸腾的意义！明天，将是彻底洗刷耻辱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