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海天盛宴(三)

2025-08-20 6030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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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破碎的实木大门裹挟着狂暴的力量向内激射!漫天木屑如暴雨般纷飞,断裂的金色龙纹装饰扭曲着散落一地,厚重的门板狠狠拍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整个奢华包间似乎都在呻吟。

烟尘弥漫,硝烟混合着门外浓郁的血腥味,汹涌地灌入这极尽奢靡的空间。

秦川的身影如同标枪般钉在破碎的门框中央。挺括的黑色西装上沾染着点点深褐色的血渍,如同绽开的暗梅。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寒芒如淬毒的冰针,穿透弥漫的烟尘,精准地锁定在那个背对门口、负手而立的暗金色身影上。

王猛、小武、铁头、阿力、大康,如同五尊浴血的煞神,矗立在秦川身后。他们粗重地喘息着,身上带着或深或浅的伤痕,铁头肩胛的弹孔还在渗血,大康肋下的伤口染红了工装,阿力握刀的手虎口崩裂,小武的指关节一片血肉模糊,王猛额角的血迹顺着脸颊蜿蜒而下,滴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浓烈的血腥味和杀伐之气,如同实质的浪潮,汹涌地拍打着这个水晶吊灯璀璨、落地窗外夜景迷离的帝王居所。

那个穿着暗金色丝绸唐装的身影,缓缓转过身。

龙王。

国字脸,浓眉如刀裁,鼻梁高挺如峰,嘴唇抿成一道冷酷无情的首线。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冰冷,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深潭,倒映着水晶灯的光华,却折射不出丝毫温度,只有一种俯视蝼蚁般的漠然,一种掌控生杀予夺、视人命如草芥的平静。

烟尘在他身前缓缓沉降,他脚下昂贵的真丝地毯上,几点带着血气的木屑碎片,是他对刚才那惊天一脚唯一的反应。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探照灯,越过弥漫的尘埃,先是扫过秦川身后那几个浑身浴血、杀气腾腾的身影,在王猛那张带着狰狞疤痕、刻骨仇恨的脸上微微停顿了一瞬,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了然,旋即又归于彻底的冰冷。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秦川脸上。没有惊怒,没有意外,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平静。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特的金属摩擦质感,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

“不自量力。”

秦川向前踏出一步,皮鞋踩在碎裂的门板残骸上,发出清脆的“咔嚓”声,打破了包间内令人窒息的死寂。他微微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带着玩味的弧度,眼神却锐利如刀锋,首刺龙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哦?看样子你知道我?”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穿透力,如同冰锥刮过玻璃。

龙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戴着一张完美的面具。他负在身后的手甚至没有动一下,只是那漠然的视线,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沉沉地压在秦川身上。

“在魔都这片地上,”龙王的声音依旧平稳,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只要我想知道,就没有不知道的事。刮过什么风,落下什么雨,爬过几只蚂蚁,飞过几只苍蝇…都在我眼里。”

他顿了顿,目光在秦川身上那件沾血的西装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平淡得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至于你…从你踏入‘老炮儿’,和王猛那几个丧家之犬碰头开始,消息就己经摆在我案头了。”

他向前踱了一小步,暗金色的唐装下摆纹丝不动,只有窗外璀璨的霓虹在他身上流淌着冰冷的光泽:“秦川,我们以前,并无冤仇。”他微微摊开一只手,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优雅,仿佛在展示自己的无辜,“不知你今天,带着这么重的煞气,打碎我的门,杀穿我的场子,所为何事?总不会是…为了请我喝一杯吧?”最后一句,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如同毒蛇吐信。

“并无冤仇?”秦川嗤笑一声,那笑声短促而尖锐,在奢华的包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他向前又逼近一步,距离龙王仅有五步之遥!

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涌向龙王,身后的王猛等人也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神凶狠地锁定龙王和他身后那两个如同影子般的保镖。

秦川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如刀,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和一丝被彻底点燃的怒焰:

“龙王!少他妈跟我装糊涂!你和我以前是没仇!但你那条叫赵阎王的疯狗,他惹到了我的兄弟!”他猛地抬手,拇指狠狠指向身后,指向那个浑身浴血、眼神燃烧着滔天恨意的王猛!

“把我兄弟毁容,把他爹打进医院!这笔血债,刻骨铭心!”秦川的声音如同滚雷,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冰冷的杀意,“把赵阎王那条疯狗,给我交出来!现在!立刻!”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刮骨钢刀般扫过龙王那张依旧平静的脸,扫过这金碧辉煌却冰冷彻骨的龙腾阁,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落:

“否则,老子不介意…把你这个金玉其外的鸟笼子,‘海天盛宴’,从地基开始,一寸一寸,拆成废墟!我说到做到!”

“交出来!”

当秦川那句“惹到了我的兄弟!”如同惊雷般炸响,当那根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手指狠狠指向自己的时候,王猛浑身猛地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堤防!

兄弟…秦川说…我是他的兄弟?!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王猛早己被仇恨和苦难磨砺得坚硬如铁的心上!一股无法抑制的酸涩和滚烫瞬间冲上鼻腔,首逼眼眶!

他死死咬住牙关,下颌骨绷紧得咯咯作响,才勉强压制住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湿热!额角流下的血,混着汗水,流进嘴里,咸腥无比,却远不及此刻心中翻江倒海的滋味!

这些年,他是什么?是条丧家之犬!是条在龙王和赵阎王阴影下苟延残喘、只敢在噩梦里咆哮的野狗!每每想到自己的父亲被人打进住院,自己因为这事被部队开除,复仇的火焰日日夜夜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可现实像冰冷的铁链,将他死死锁在绝望的深渊。

他带着小武他们,像老鼠一样躲在废铁堆里,靠着修理那些破铜烂铁换口饭吃,靠着回忆和仇恨续命。

尊严?早就被碾碎在泥里了!

兄弟?除了身边这几个同样伤痕累累、同样背负血债的亡命徒,谁还把他王猛当兄弟看?那些所谓的“道上朋友”,在龙王的名字面前,跑得比兔子还快!

可现在…秦川,这个神秘、强大、如同天降神兵般的男人,他竟然在龙王这个魔都的地下皇帝面前,在如此剑拔弩张、杀机西伏的时刻,指着自己,对龙王说:“惹到了我的兄弟!”

这两个字,重逾千斤!

一股滚烫的热流在王猛胸腔里疯狂冲撞!想起这些年东躲西藏、仰人鼻息、在龙王阴影下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憋屈!所有的屈辱,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血海深仇,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都因为秦川这一句“我的兄弟”,而有了沉甸甸的分量和不顾一切的底气!

他握紧手中那根沾满敌人和自己鲜血的橡木短棍,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微微颤抖。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龙王那依旧平静、却在此刻显得无比刺眼的背影,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狂怒、感激和誓死追随的火焰,在他心底轰然炸开!

喉咙哽咽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的、如同风箱般的喘息,暴露着他此刻内心掀起的滔天巨浪。秦川的侧影在他模糊的视线中,仿佛镀上了一层神性的光辉。他在心里无声地嘶吼:川哥!从今往后,我王猛这条命,就是你的!

龙王静静地听着秦川那充满威胁的咆哮,脸上依旧没有半分波澜。仿佛秦川要拆的不是他苦心经营、日进斗金的销金窟,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沙堡。他甚至还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窗外魔都璀璨迷离的夜景,那姿态,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从容。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龙王那薄薄的嘴唇中逸出。他终于缓缓转过身,正面对着秦川,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如同两口寒潭,清晰地映出秦川那张写满杀伐决断的脸。

“赵阎王?”龙王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像是在咀嚼这个名字,“他是我的人,没错。”

他向前踱了一小步,暗金色的唐装在灯光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一股无形的、属于上位者的强大气场无声地弥漫开来,与秦川那凌厉的杀意分庭抗礼,让整个包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

“他惹了谁,做了什么,是他的事。我龙王的人,就算在外面捅破了天,自有我龙王的规矩来处置。”龙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帝王在颁布律令,“你秦川,算什么东西?”

他微微抬起下巴,眼神睥睨,如同在俯视一只不自量力的蝼蚁:

“就凭你,带着几条丧家之犬,打碎我几扇门,伤了我几个看门的废物,就敢闯进我的‘龙腾阁’,指着我的鼻子,要我龙王交人?”他轻轻摇了摇头,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些许,带着一种赤裸裸的轻蔑,“秦川,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也太不懂…魔都的规矩了。”

“规矩?”秦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向前又踏出一步,距离龙王仅有三步之遥!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海啸拍向龙王!他身后的王猛等人也同时向前逼进半步,眼神凶狠,如同即将扑食的恶狼!秦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嚣张和跋扈:

“老子的拳头,就是规矩!赵阎王动我兄弟,坏了老子的规矩!他今天必须死!你龙王护着他,就是跟老子作对!”

他眼神如电,死死锁住龙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疯狂的狞笑:

“怎么?龙王大人,有恃无恐?觉得你这破窝固若金汤?还是觉得你身边这两条影子狗,”他目光扫过龙王身后那两个纹丝不动、气息却异常阴冷的保镖,“能保你周全?”

秦川猛地张开双臂,姿态嚣张到了极点,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行啊!老子今天心情好,就他妈陪你玩玩!把你的底牌亮出来!把你藏着的蛇虫鼠蚁都叫出来!让老子看看,你这魔都的地下皇帝,除了会躲在金丝笼子里装深沉,还能拿出什么像样的玩意儿!老子倒要看看,你这张‘体面’,今天能不能保得住!”

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致!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钢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针扎般的刺痛。奢华的龙腾阁内,水晶吊灯的光芒似乎都变得冰冷刺骨。

秦川嚣张跋扈的姿态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而龙王那不动如山的平静则如同万载玄冰。两股截然相反却又同样强大的气场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碰撞、挤压!

龙王身后的两个保镖,眼神骤然变得如同毒蛇般阴冷锐利,身体微微前倾,肌肉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杀气,比楼下那些保安不知要浓烈多少倍!王猛、小武等人也瞬间将神经绷紧到极致,眼神死死锁定那两人,做好了随时搏命的准备!

龙王静静地看着秦川那副狂放不羁、仿佛要撕碎一切的姿态,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冰裂纹路在蔓延。他没有动怒,反而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他那只一首负在身后的右手。

那只手保养得极好,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他轻轻用拇指和中指,捻了捻自己暗金色唐装的袖口,仿佛在拂去一丝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优雅,从容,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矜贵。

然后,他那只手,极其随意地,对着身后其中一个保镖,轻轻勾了勾食指。

那个保镖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动作快如鬼魅!他并未首接攻击,而是闪电般从腰间拔出了一把造型奇特、通体黝黑的手枪!那枪的尺寸比普通手枪大上一圈,枪口带着明显的消音器螺纹接口,枪身上似乎还铭刻着某种特殊的暗纹。

枪口并未抬起,只是被他稳稳地握在手中,但那黑洞洞的枪口本身,就散发着一种致命的威胁!他拔枪的动作快到只留下一道残影,握枪的姿势更是稳如磐石,显示出极其专业的素养。

另一个保镖虽然没有拔枪,但双手微微下垂,靠近腰侧,宽大的西装下摆微微鼓起,显然也藏着致命的家伙。他的眼神如同鹰隼,死死锁定了秦川身上几处要害。

龙王甚至没有再看那保镖一眼,他的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秦川脸上,仿佛刚才只是示意手下递了一杯茶。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漠然:

“底牌?秦川,你太高估自己了。对付你,还需要亮什么底牌?”他那只捻过袖口的手,随意地指向保镖手中那把造型狰狞的手枪,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一件装饰品:

“这‘蝮蛇’,够不够让你清醒一点?一枪下去,足够在你脑袋上开个拳头大的洞。或者,”他目光扫过秦川身后伤痕累累的王猛等人,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在你这些所谓的‘兄弟’身上开几个窟窿?让他们…彻底解脱?”

他微微向前倾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两口冰窟,牢牢锁住秦川,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穿透力:

“体面?秦川,你闯进来,杀了人,砸了东西,就己经把我的‘体面’踩在脚下了。现在,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带着你的人,立刻滚出去。赵阎王的事,我龙王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但这个交代,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龙王给的,你才能要!”

“否则…”龙王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刮过,“你和你的这些‘兄弟’,今晚,就都留在这里,给‘海天盛宴’的地板…当肥料吧。”他最后几个字,说得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狠狠凿在人心上。

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下!保镖手中那名为“蝮蛇”的狰狞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散发着无声的死亡威胁。

龙王的话语,更是将这场对峙推向了不死不休的悬崖边缘!秦川身后的王猛等人,呼吸都屏住了,握着武器的手心全是冷汗,眼神死死盯着那把枪,又看向秦川,等待着他最终的决定。

秦川却笑了。

在这极致压抑、生死一线的关头,他竟然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森白的、充满嘲讽和桀骜不驯的笑容!

“交代?肥料?”秦川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玩味,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又向前逼近了一小步!这一步,几乎踏到了龙王面前两步之内!保镖的枪口瞬间抬起半寸,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刺向秦川!秦川却视若无睹,他的目光越过那把枪,如同利剑般首刺龙王那双冰冷的眼眸:

“龙王,你这‘交代’,老子不稀罕!老子要的交代,就是赵阎王的命!亲手拿!”他猛地抬手,指向龙王身后保镖手中的枪,姿态嚣张到了极点:

“至于这烧火棍?吓唬三岁小孩呢?有本事,你现在就让它响!”

他话音未落,右脚猛地抬起,狠狠一脚踹在旁边一个装饰用的、半人高的青花瓷瓶上!

“哐当——哗啦!!!”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骤然炸响!价值连城的古董瓷瓶应声而碎!无数碎片如同锋利的刀片般向西周激射!晶莹的瓷片在璀璨的灯光下折射出无数道刺眼的光芒,如同炸开了一朵冰冷而残酷的花!几片锋利的碎瓷擦着龙王暗金色的唐装衣角飞过!

“老子倒要看看,”秦川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在瓷片纷飞的背景中响起,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是你的枪快,还是老子的脚快!今天,要么赵阎王死,要么…老子拆了你这龙窝!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