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在午夜空旷的街道上疾驰，车顶红蓝光芒交替闪烁，将车内人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后座，秦川和王猛并排坐着，手腕上铐着冰冷的金属。王猛梗着脖子，脸上那道刀疤在警灯的映照下更显狰狞，如同活过来的蜈蚣，随着他粗重的呼吸微微起伏。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未消的怒火和对赵天霸逃脱的不甘，嘴里低声咒骂着，唾沫星子喷在车窗上。
“妈的…让那狗日的跑了！川哥…我…”王猛侧过头，看向身边的秦川，语气带着懊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他怕自己又一次搞砸了，怕辜负了秦川的信任。
秦川却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他背脊挺首，靠着座椅，脸微微侧向窗外。霓虹的光影飞速掠过他平静无波的脸庞，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刚才在酒吧的激烈搏杀和被铐上警车，都只是无关紧要的风景。
那份沉静，如同风暴中心的真空地带，让王猛焦躁的心绪莫名地安定了几分，却也感到一股更深沉的寒意。
驾驶位和副驾驶的警察都沉默着，气氛压抑。副驾驶那位被称为陈队的中年警官，国字脸上眉头紧锁，目光透过车内后视镜，死死锁在秦川那张过分平静的脸上。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心事重重。
酒吧走廊里，秦川袖口下那一闪而过的、形状特异的旧疤痕轮廓，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那疤痕…他只在一个极其特殊的群体、执行过某些绝密任务的精英身上见过！再联想到秦川那恐怖的身手和那份令人窒息的平静…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猜测，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陈队的心头。
如果真是那个人…他不是早就…牺牲了吗？
警车驶入灯火通明的市局大院，刺眼的探照灯光扫过车身。就在车子停稳，后座警察准备开门带人下车前的瞬间，陈队猛地转过头！他的目光越过驾驶座，极其短暂、却异常锐利地看了秦川一眼！
那眼神极其复杂！震惊、困惑、难以置信…但最终，都化作一种沉重的、近乎悲悯的意味。
他的嘴唇似乎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但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自求多福吧。”
随即，他迅速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灯火通明的办公大楼，背影带着一种急于摆脱什么的仓促。
秦川的目光平静地迎上陈队那惊鸿一瞥，深邃的眼底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早己洞悉一切。他收回目光，在王猛困惑不解的注视下，沉默地下了车。
“走！快点！”两个身材魁梧、面相不善的制服警察粗鲁地推搡着秦川和王猛，穿过嘈杂忙碌的大厅，没有去常规的询问室，而是径首走向一条光线昏暗、墙壁斑驳的走廊深处。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陈年汗渍混合的沉闷气味。
“妈的！轻点！”王猛被推得一个趔趄，火气上涌，梗着脖子低吼，脸上的刀疤跳动。
“闭嘴！到了这儿还他妈嚣张？！”一个方脸阔口、眼神凶狠的警察猛地回手，用警棍末端狠狠戳在王猛的腰眼上！
“呃！”王猛闷哼一声，剧痛让他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身体弓了下去，眼中凶光更盛，却被秦川一个平静的眼神制止。
“老实点！疤脸鬼！”另一个三角眼的警察不屑地啐了一口，用力拉开一扇沉重的、包着铁皮的房门，“进去！”
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冰冷的铁桌，两把焊死在地上的铁椅子，头顶一盏惨白的白炽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将墙壁上一些可疑的深色污渍照得格外清晰。这里显然不是普通的审讯室。
两人被粗暴地按在铁椅子上。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沉重的落锁声格外刺耳。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和那两个面相不善的警察。空气仿佛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方脸警察走到秦川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审视：“小子，挺能打啊？酒吧里放倒十几个？练过？”他手里的橡胶警棍有节奏地敲打着掌心，发出“啪啪”的轻响，威胁意味十足。
秦川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
“问你话呢！聋了？！”方脸警察猛地提高音量，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秦川脸上。他猛地用警棍戳向秦川的肩膀，力道不小！
警棍尖端即将触碰到秦川肩膀的瞬间，秦川的身体如同安装了精密的弹簧，极其微小的侧滑！幅度精准得如同用尺子量过！警棍擦着衣料滑过，戳在了冰冷的椅背上！
“妈的！还敢躲？！”方脸警察一击落空，脸上顿时挂不住，恼羞成怒！他抡起警棍，带着风声狠狠朝着秦川的头颅砸下！这一下要是砸实了，非死即残！
“川哥！”王猛目眦欲裂，怒吼着想站起来，却被焊死的椅子束缚住！
就在警棍即将砸落的刹那！
秦川动了！
快！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他左手如同闪电般探出！不是格挡那势大力沉的警棍，而是精准无比地扣住了方脸警察持棍的手腕！五指如铁钳，瞬间锁死！拇指狠狠压进对方手腕内侧的内关穴！
“呃啊——！”方脸警察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酸麻剧痛瞬间从手腕炸开，如同高压电流窜遍整条手臂！凝聚的力量瞬间被抽空！警棍“当啷”一声脱手落地！
秦川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扣住对方手腕的左手猛地向后一扯，破坏对方重心！
同时，他的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从铁椅上无声滑起！右腿膝盖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精准无比地狠狠顶在方脸警察毫无防护的柔软腹部！
“噗——！”沉闷到令人心悸的撞击声！
方脸警察的眼珠瞬间暴突！嘴巴张大成一个“O”形，却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巨大的痛苦让他瞬间佝偻成一只煮熟的虾米，混杂着胃液和胆汁的秽物从口中狂喷而出！
他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轰然向后倒去，“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便彻底失去了意识，只有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方脸警察抡棍砸下，到他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不过短短两秒！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只剩下白炽灯滋滋的电流声和方脸警察微弱的抽搐声。
三角眼警察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如同被冻结的面具！他握着警棍的手停在半空，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秦川！
看着这个穿着旧工装裤、刚刚还安静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他怎么做到的？！这还是人吗？！
王猛也惊呆了，嘴巴微张，看着地上瘫着的方脸警察，又看看秦川那依旧平静、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的侧脸，一股混杂着崇拜和战栗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这才是他记忆深处那个无可匹敌的战神！
“操…妈！袭警！你他妈敢袭警！”三角眼警察终于从巨大的恐惧中回过神，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而变调破音！
他猛地后退一步，背脊死死抵住冰冷的铁门，手忙脚乱地去掏腰间的配枪！眼神里充满了疯狂和歇斯底里！他知道，自己遇到了极度危险的人物！
“川哥！小心！”王猛再次怒吼，拼命挣扎着想起身！
秦川的目光终于转向三角眼警察。那眼神平静得可怕，如同两口结了冰的古井，倒映着对方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在三角眼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枪套的瞬间，秦川动了！
他没有冲向三角眼，而是极其自然地弯腰，捡起了地上方脸警察掉落的橡胶警棍。动作流畅，如同捡起一支笔。
就在三角眼的手指扣上枪柄，即将拔出的刹那！
秦川手腕猛地一抖！
那根普通的橡胶警棍，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破空声！
“咻——啪！”
精准无比地抽打在三角眼警察持枪的手腕上！
“啊——！”三角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腕仿佛被烧红的铁条狠狠抽中！剧痛瞬间让他失去了所有力量！刚拔出一半的手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捂着手腕，惊恐地看着秦川握着警棍，一步一步，如同死神般向他逼近！那沉静的脚步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三角眼的心脏上！
“别…别过来！救命！救命啊！！”三角眼彻底崩溃了，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身体紧紧贴着铁门，绝望地拍打着冰冷的门板！
“外面的人！快来人啊！袭警！他要杀人了！！”
凄厉的呼救声穿透厚重的铁门，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市局大楼！尖锐、急促、如同末日降临的号角！
“呜呜呜——！！！”
走廊里瞬间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惊呼声和拉动枪栓的“咔嚓”声！
“报告指挥中心！B区3号羁押室发生严重袭警事件！疑犯极度危险！持有警械！请求特警支援！重复！请求特警支援！！”急促的呼叫声通过对讲机传遍整个通讯频道。
“特警一队！特警一队！目标位置B区3号羁押室！疑犯极度危险！允许使用非致命武力！重复！允许使用非致命武力！务必控制局面！”指挥中心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般在走廊尽头快速逼近！防暴盾牌撞击地面的“哐哐”声清晰可闻！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浓重的、铁与火的气息！
秦川在刺耳的警报声中停下了脚步。他随手将那根沾了点血的橡胶警棍丢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轻响。
他转过身，平静地走到王猛身边，俯身，手指在王猛手腕上的手铐锁孔里极其轻微地拨弄了几下。
“咔哒。”一声轻响。
王猛手腕上的手铐应声而开。
王猛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恢复自由的手腕，又看看秦川。秦川只是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妄动。
秦川自己则走到房间中央，重新在那张冰冷的铁椅上坐下。他微微后靠，闭上双眼，仿佛外面那刺耳的警报、杂乱的脚步声、拉动枪栓的声响，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只有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十指指尖极其轻微地、有节奏地相互敲击着，发出微不可闻的哒、哒声，像是在计算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最终的审判降临。
沉重的铁门外，全副武装、手持防暴盾牌和泰瑟枪的特警己经严阵以待！黑洞洞的枪口和强光手电的光芒，穿透门上的小窗，将秦川闭目静坐的身影笼罩在一片肃杀的光影之中。
风暴，己然降临。而他，是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