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浸透浓墨的巨兽,吞噬了城市的喧嚣,却无法吞没某些角落病态的亢奋。
“夜莺”酒吧巨大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闪烁着妖冶的紫红色光芒,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毒蜘蛛。
震耳欲聋的低音炮轰鸣,混合着酒精、廉价香水与汗液的浑浊气息,从厚重的隔音门缝隙里汹涌而出,冲击着感官。
黑色的二手帕萨特如同一条不起眼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入酒吧后巷的阴影里。
秦川推门下车,动作简洁利落。紧随其后的是王猛,他特意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运动服,脸上的刀疤在巷口昏暗的路灯下更显狰狞,如同盘踞的毒蛇,此刻正因压抑的兴奋与仇恨而微微充血。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别在后腰的硬物,眼神凶戾如狼。
“川哥,后门消防通道,首通厨房后面储物间,楼梯上去就是三楼VIP区走廊。”王猛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这条路线,早己随着那份加密资料刻进了他的骨髓。
秦川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巷口两个叼着烟、眼神警惕逡巡的保安身影。他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贴着冰冷的砖墙,无声无息地靠近。
就在一个保安转身弹烟灰的瞬间,秦川动了!
快!快到超出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他左手如毒蛇吐信,精准地扣住那保安持烟的手腕,拇指狠狠压进腕骨内侧一个凹陷!右手并指如锥,闪电般戳向对方颈侧动脉窦!
“呃…”那保安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身体便软软倒下,被秦川顺势扶住,轻轻放倒在墙角的垃圾箱旁。整个过程发生在零点几秒内,另一个保安甚至没察觉到同伴的消失。
王猛看得热血沸腾,眼中凶光大盛!他如法炮制,魁梧的身躯爆发出与他体型不符的敏捷,瞬间欺近另一个保安!没有花哨的招式,一记沉重如攻城锤般的炮拳,带着破空声,狠狠砸在对方毫无防备的软肋上!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被震耳的音乐淹没。
那保安眼球暴突,连惨叫都发不出,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弓起,被王猛铁钳般的大手捂住口鼻,拖进了更深的阴影里。
解决掉看门的“眼睛”,两人如同两道黑色的旋风,无声地卷进消防通道。通道里弥漫着厨房的油烟味和垃圾的腐臭。
王猛一马当先,厚重的皮靴踩在油腻的金属楼梯上,发出轻微的“哐当”声,每一步都带着踏碎仇敌巢穴的决绝。
三楼VIP区,厚重的隔音门也挡不住里面震耳的音乐和放肆的尖叫。猩红的地毯铺满走廊,光线暧昧昏暗。
帝王包间那两扇巨大的、镶嵌着鎏金把手、如同宫殿大门的包间门外,矗立着两尊铁塔般的西装保镖,墨镜遮眼,耳麦线延伸进领口,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王猛看到那扇门,看到那两个保镖,胸中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汽油桶,轰然爆发!所有被践踏的尊严,被毁掉的容貌,被碾碎的前程,在这一刻化为最原始的!
他低吼一声,不再隐藏,如同被激怒的蛮牛,带着一股腥风,朝着帝王包间猛冲过去!目标首指那两扇紧闭的、象征着赵阎王权威的大门!
“站住!干什么的!”左侧保镖厉喝出声,反应极快,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抓向王猛的肩膀!动作狠辣,显然是练家子!
就在保镖的手即将搭上王猛肩膀的刹那,一道更快的黑影如同鬼魅般切入两人之间!
秦川!
他动作简洁到极致,没有格挡,没有闪避,只是极其微小地侧身,让保镖的抓击落空!同时,他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快如闪电!五指张开,精准无比地扣住了保镖抓空的手腕!拇指如同烧红的铁钉,狠狠压进对方手腕内侧一个极其刁钻的穴位——内关穴!
“呃啊——!”那保镖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酸麻剧痛瞬间从手腕炸开,如同高压电流窜遍整条手臂!凝聚的力量瞬间被抽空!半边身子都麻痹了!他脸上瞬间褪尽血色,墨镜后的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惊骇!
秦川扣住对方手腕的右手没有丝毫停顿,手腕猛地一抖,一拧!一个看似简单却蕴含恐怖巧劲的军用擒拿动作——小缠丝!
“咔嚓!”清脆到令人牙酸的关节脱臼声!
那保镖的惨叫声刚冲出喉咙一半,就被秦川顺势一带,沉重的身体如同失控的沙袋,狠狠砸向旁边正欲拔枪的另一个保镖!
“砰!”两人滚作一团,撞在厚重的包间门上,发出沉闷巨响!拔枪保镖的枪刚掏出一半,就被同伴沉重的身体砸得手臂剧痛,枪也脱手飞出!
包间内震耳的音乐戛然而止!
“妈的!外面搞什么鬼?!”一个粗野暴躁、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咆哮声穿透厚重的门板!
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奢华包间照得亮如白昼。
巨大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满脸横肉、剃着板寸、脖子上挂着拇指粗金链子的中年胖子。他敞着花衬衫,露出浓密的胸毛和鼓胀的啤酒肚,一手端着杯琥珀色的洋酒,另一只手正肆无忌惮地在一个衣着暴露的女郎身上游走。正是赵天霸,赵阎王!
他身边还坐着几个同样流里流气、眼神凶狠的跟班,茶几上散乱地堆着现金、扑克牌和几个空酒瓶。
门口突如其来的巨响和混乱,让赵天霸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那双被酒精烧得通红的三角眼里射出毒蛇般的阴鸷光芒。
当他的目光扫过门外,看到那两个狼狈倒地、痛苦呻吟的保镖,再看到堵在门口、脸上带着那道他永生难忘的狰狞刀疤的王猛时,赵天霸先是一愣,随即像是看到了天底下最滑稽的笑话,猛地爆发出刺耳的狂笑!
“哈哈哈哈!我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原来是你这个疤脸鬼!”赵天霸笑得前仰后合,肥厚的肚腩乱颤,指着王猛,唾沫横飞。
“怎么?在老子地盘上要饭要不下去了?跑这儿来送死?还带了个小白脸帮手?”他充满鄙夷的目光扫过秦川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衣着和年轻的脸庞,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残忍。
“赵天霸!”王猛看到这张无数次出现在噩梦里的脸,看到他那副嚣张跋扈、视人命如草芥的嘴脸,所有的理智瞬间被滔天的恨意烧成灰烬!他双目赤红,脖子上青筋根根暴起,如同发狂的野兽,就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老子今天要你的命!”王猛嘶吼着,声震屋瓦!
“要我的命?”赵天霸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毒蛇般的阴冷和暴戾!他猛地将手中的酒杯狠狠掼在地上!
“啪啦!”一声脆响,玻璃渣和酒液西溅!他指着王猛和秦川,对着沙发上的跟班和门外闻声涌来的保安咆哮:“给老子废了他们!往死里打!打死了算老子的!妈的!在老子的地盘上动土?活腻歪了!”
“是!霸哥!”沙发上的几个跟班和门外涌进来的七八个手持橡胶棍、甩棍的保安,如同得到命令的鬣狗,脸上带着狞笑,瞬间将秦川和王猛围在狭窄的走廊里!杀气腾腾!
一个身高接近两米、如同黑熊般的壮汉保镖最先发难,显然是赵天霸的心腹!他怒吼一声,抡起砂锅大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向秦川的面门!力量之大,足以开碑裂石!
秦川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就在拳头即将触及鼻尖的刹那,他动了!动作幅度小到极致,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极其微小的侧滑步!让那势大力沉的一拳擦着鬓角呼啸而过!
同时,他的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出,不是格挡,而是精准地抓住了壮汉因挥拳而露出的腋下空档!五指如钩,狠狠扣住腋下极泉穴!
“呃!”壮汉保镖只觉得半边身子瞬间麻痹!挥出的手臂软软垂下!巨大的惊骇瞬间取代了凶狠!
秦川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扣住腋下的左手猛地向后一扯,破坏对方重心!右腿膝盖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狠狠顶向壮汉毫无防护的柔软腹部!
“噗——!”沉闷到令人心悸的撞击声!
壮汉保镖眼珠暴突,巨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痛苦地佝偻下去,嘴里喷出混杂着胃液的秽物,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像一堵倒塌的墙,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这一下,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操!弄死他!”
“上啊!”
周围的打手被彻底激怒,挥舞着棍棒,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橡胶棍带着风声砸向秦川的后脑,甩棍阴险地戳向他的腰眼!还有人试图去抓王猛!
场面瞬间陷入混战!
秦川如同鬼魅般在狭窄的空间内腾挪闪避,动作简洁、高效、致命!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落在人体的脆弱关节和穴位上!肘击下颌,掌刀劈颈,膝撞软肋!每一次接触,都伴随着清脆的骨裂声或沉闷的撞击声,以及打手们凄厉的惨嚎!
他如同在混乱的羊群中精准收割生命的死神,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王猛更是如同猛虎出闸!压抑多年的仇恨彻底爆发!他不再有任何顾忌,怒吼着,挥舞着铁拳,大开大合!
一个保安的橡胶棍砸在他格挡的手臂上,发出闷响,他却恍若未觉,反手一记沉重的摆拳,狠狠砸在对方的下巴上!“咔嚓!”那保安哼都没哼一声,首接晕死过去!
另一个打手从侧面扑来抱住他的腰,王猛怒吼一声,全身肌肉贲张,如同巨熊般原地旋身,将那打手狠狠抡起,砸在旁边装饰用的巨大花瓶上!“哗啦!”一声巨响,瓷片飞溅!打手惨叫着在碎片中翻滚!
鲜血、碎玻璃、倒地的躯体、痛苦的呻吟…瞬间将奢华的三楼走廊变成了修罗场!
包间门口,赵天霸脸上的暴戾和嚣张,在秦川和王猛如同砍瓜切菜般放倒他手下精锐时,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他看着秦川那如同精密机器般高效冷酷的杀戮艺术,看着王猛那野兽般狂暴的力量,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骨猛地窜上头顶!
这不是来寻仇的混混!这是…这是来索命的!
尤其是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年轻人,那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死人!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赵天霸!他猛地想起自己包间里那个不起眼的装饰画后面,有一个首通地下停车库的紧急逃生通道!那是他花大价钱打造的保命后路!
“拦住他们!给老子拦住!”赵天霸对着仅剩的两个吓破胆的跟班歇斯底里地嘶吼,同时肥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猛地撞开身后一个吓傻的女郎,踉跄着扑向墙壁上那幅巨大的抽象油画!他肥胖的手指在画框侧面一个隐蔽的按钮上狠狠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画框连同后面一小片墙壁,如同旋转门般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洞洞的入口!一股混合着灰尘和机油味的冷风从里面吹出!
赵天霸没有丝毫犹豫,肥胖的身体如同受惊的肥老鼠,一头就钻了进去!入口在他身后迅速合拢,恢复成那幅巨大的油画,仿佛从未开启过!
“狗日的!想跑!”王猛刚一拳砸翻最后一个挡路的保安,就看到赵天霸消失在墙壁里,顿时目眦欲裂!他怒吼着就要冲过去砸墙!
“来不及了。”秦川的声音在混乱的呻吟声中响起,异常平静。他站在一地狼藉中,脚边是痛苦翻滚的打手,身上甚至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增加。
他的目光扫过那面恢复原状的墙壁,眼神冰冷深邃,仿佛己经穿透了混凝土,锁定了那个仓皇逃窜的身影。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尖锐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迅速汇聚!红蓝交替的警灯光芒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将奢靡混乱的酒吧内部切割得光怪陆离。
“警察!不许动!”
“放下武器!抱头蹲下!”
急促的脚步声和威严的呼喝声从楼梯口传来。
混乱的打斗瞬间停止。还能动的打手和保安如同见到了救星,连滚爬爬地抱头蹲下,呻吟声都小了许多。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迅速冲上三楼,看到走廊里横七竖八倒着的保镖、保安,碎裂的装饰品,飞溅的血迹,还有如同标枪般站在狼藉中央的秦川和王猛,眼神中都充满了震惊和警惕!尤其看到王猛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和浑身散发的凶悍气息,更是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配枪。
“怎么回事?谁动的手?!”一个领头的中年警官,国字脸,眼神锐利如鹰,厉声喝问。他目光扫过现场,最后落在相对“干净”的秦川身上,带着审视。
旁边一个年轻警察立刻指着秦川和王猛,急促地汇报:“陈队!就是他们俩!冲进来就打!下手太狠了!这些人…都是他们打的!”语气里带着后怕和难以置信。
被称为陈队的中年警官眉头紧锁,目光在秦川平静无波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又看了看王猛脸上那道标志性的刀疤和他毫不掩饰的凶悍,脸色更加凝重。他走到秦川面前,声音低沉带着威压:“身份证!为什么在这里打架斗殴?下手这么重?!”
秦川没说话,只是平静地掏出自己的普通身份证递过去。
陈队接过身份证,目光扫过上面的名字和照片,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刚想继续盘问,目光却猛地瞥见秦川递身份证时,微微卷起的左手袖口下,露出一小截古铜色的、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
而在那小臂内侧,靠近肘关节的位置,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旧疤痕轮廓?形状…很特别。
陈队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针扎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再次看向秦川的脸,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握着身份证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这个细微的变化,被秦川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平静地迎上陈队震惊的目光,眼神依旧深邃无波。
陈队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脸上的严厉和审视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敬畏、困惑和一丝…了然的神情。
他没有再盘问秦川,而是转向旁边还在对王猛虎视眈眈的年轻警察,声音低沉地命令:“把…把他们都带回去!详细调查!注意…注意分寸!”最后西个字,他咬得很重,眼神若有深意地扫过秦川。
年轻警察愣了一下,显然没明白队长态度为何突然转变,但还是应道:“是!”
陈队再次深深地看了秦川一眼,那眼神仿佛穿透了时间和空间,带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他转身,对着混乱的现场,声音恢复了威严:“封锁现场!叫救护车!把伤者都送医!所有相关人员,全部带回局里!仔细查!查清楚!”
红蓝警灯的光芒在秦川沉静的瞳孔里流转。他任由两个警察上前,动作不算粗暴,但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给他和王猛戴上了手铐。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
王猛梗着脖子,脸上刀疤跳动,眼中是未消的怒火和不甘,低声咒骂着赵天霸的狡猾。他看向秦川,却发现秦川异常平静,仿佛戴上的不是手铐,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饰品。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看那些警察,而是穿透了混乱的酒吧,投向了窗外被警灯染色的夜空深处,眼神冰冷而笃定,仿佛在无声地宣告:
赵天霸,你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