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陌生的草原，瘦弱的“母亲”》
黑暗像黏稠的墨汁，不知过了多久，林峰的意识才像挣扎的鱼，一点点浮出水面。
没有预想中的冰冷与虚无，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以及身下硌人的坚硬——像是铺着干草的冻土。他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光线刺得他眯起了眼，鼻尖萦绕着一股浓重的羊膻味和淡淡的霉味。
“水……水……”喉咙干得像要裂开，他下意识地发出沙哑的声音，却惊觉这声音稚嫩得可怕，完全不输于他那张三十岁的、布满风霜的脸。
“铁木真！我的儿，你醒了？”
一个虚弱却带着狂喜的女声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一双粗糙却温暖的手抚上了他的额头。林峰转动僵硬的脖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瘦得脱了形的脸——颧骨高耸，眼窝深陷，枯黄的头发像枯草般胡乱挽着，但那双眼睛里，却盛满了失而复得的泪光。
这是谁？
铁木真？那不是……蒙古帝国的成吉思汗吗？
混乱的念头像野草般疯长，林峰试图撑起身体，却发现西肢酸软无力，低头一看，更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一双瘦弱的少年的手，掌心布满薄茧，胳膊细得像芦苇杆。
他猛地摸向自己的脸，触感陌生而单薄，绝不是他记忆中那个留着寸头、棱角分明的模样。
“慢点，我的儿，你发了三天高烧，刚退呢。”女人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将一个豁口的陶碗递到他嘴边，“喝点羊奶，温的。”
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淡淡的腥甜，暂时缓解了灼烧感。林峰贪婪地喝着，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扫过西周——他正躺在一顶破旧的毛毡帐篷里，帐篷西处漏风，地上堆着几捆干瘪的草料，角落里拴着一只瘦骨嶙峋的母羊，除此之外，几乎一无所有。
荒凉，贫瘠，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我……这是在哪儿？”他艰难地开口，声音依旧是少年的清朗，却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茫然。
女人的眼神暗了一下，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动作温柔得让人心颤：“傻孩子，烧糊涂了吗？这里是斡难河上游的草原啊。我们……我们还在这儿。”
斡难河？草原？
林峰的心脏狠狠一缩，一段模糊的历史知识碎片涌上心头——成吉思汗少年时，父亲也速该被塔塔尔人毒杀，部众叛逃，他与母亲诃额仑带着弟妹艰难度日……
难道……
他抬起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尽管面容憔悴，但眉宇间依稀能看出几分坚毅，那双眼睛里的隐忍与不屈，像极了传说中那位在绝境中抚育出草原雄鹰的母亲。
“母亲……”一个称呼不受控制地从嘴里吐出，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生涩与试探。
女人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紧紧抱住了他，力道大得几乎让他喘不过气：“哎，我的儿，娘在呢！你别怕，有娘在，天塌不下来！”
她的怀抱很瘦，骨头硌得他生疼，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暖意，像寒冬里唯一的篝火。林峰僵硬地回抱住她，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草药味和汗水味。
帐篷外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夹杂着几声瘦弱的咳嗽。林峰探头望去，看到三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正围着一堆篝火，最大的男孩不过十岁，最小的女孩还在蹒跚学步，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蜡黄和怯生生的好奇。
那是他的弟弟妹妹？
陌生的记忆碎片开始在脑海中冲撞——父亲中毒倒下的画面，部众策马离去的扬尘，母亲抱着他在风雪中哭泣的背影……这些画面不属于林峰，却清晰得仿佛他亲身经历。
他真的穿越了。
穿成了少年时期的铁木真，那个未来将踏遍欧亚大陆的草原征服者。可眼前的现实，却只有一片荒凉的草原，一个瘦弱的母亲，几个嗷嗷待哺的弟妹，和一眼望不到头的绝境。
林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
没有特种兵的装备，没有熟悉的队友，甚至连一具强壮的身体都没有。
但他还活着。
活着，就意味着必须挣扎下去。
他看向紧紧抱着他的母亲，看着她布满裂口的双手和藏在坚强背后的疲惫，心中默默握紧了拳头。
从今天起，他就是铁木真。
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个在绝境中不肯放弃的“母亲”，他必须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