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看别人。”
少年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流泻怨恨，似乎不能忍受许暮昭将注意力分给别人：“看我一个人就够了。”
他很快牵着许暮昭往前走。
事实证明，富江的魅力不是区区一个口罩就能遮挡的。
在进入餐厅时，一名穿着夹克的青年同富江肩膀撞到一起。
吃痛的富江扭头怒骂：“脑子没长眼睛也没长吗？啧，凭你这张被卡车碾过的脸，撞到我是你这辈子唯一能接近我的机会了吧？下等货色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青年本想道歉的脸在骂声中逐渐涨红，浮现怒意。
可那生气在看到富江的半张脸后又慢慢归于平静，他认同地点头：“对不起这位先生，我可以请你吃饭赔罪。”
“富江，先进去。”
许暮昭在他背后小声提醒。
富江还在嘲讽：“你这种肮脏的贱民想请我吃饭，下辈子也没机会。”
很能吵，也很吵。
许暮昭捂脸，动了动步子默默进去。
“暮昭暮昭，”少年见她走了，架也不吵了，跟上来小声念叨，“你等等我呀暮昭，我刚才肩膀被他撞得好疼，里面的骨头疼得快要断掉了，说不定己经碎成粉末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和他吵架？”许暮昭不理解。
少年抬眸怔愣一瞬，而后语气伤心替自己辩解：“我没有和他吵呀，受伤的人是我，我才是最委屈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我的肩膀现在还疼，说不定明天也不会好，我好可怜……”
“你为什么要因为一个外人指责我？”少年红着眼眶控诉，而后眼中漫上妒忌怨毒，“暮昭喜欢上他了？就像我喜欢暮昭这样忍不住会觉得暮昭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所以暮昭也觉得他是很好的人？但他那么丑，暮昭肯定看不上！”
许暮昭记得自己似乎只说了一句话。
为了不让他继续想，她顺着话口启唇：“他都没你好看，我的眼光不至于这么差。”
富江安静了，假意伸手抹了抹脸上不存在的眼泪：“好吧，那下次除了我，暮昭不要提别人，我会难受。”
许暮昭让服务员给了一间包厢。
一进门，少年就开始在自己口袋里翻找东西。
最后翻出张银行卡，他口罩上方的眼睛弯出好看的弧度：“今天暮昭所有消费我都会支付。”
饭至一半。
富江手机弹出好几条消息。
“我需要出去一趟，待会儿会自己联系暮昭的。”他用餐巾纸将嘴巴擦干净，后主动从猫咪包翻出一个口罩。
许暮昭看他：“你现在要出去？”
“是啊，暮昭不要想我。”少年己经起身走到门边。
之前和富江吃饭的中途，他也离场了。
但这次，首到许暮昭用餐结束也没见他回来。
【你说他去做什么了？】许暮昭心里一点好奇。
暴富怎么可能知道怪物的想法：【打电话问问呗。】
叫来服务员结账的同时，许暮昭用手机给富江拨去电话。
号码是早上大巴车上存的。
电话很快被接通。
“我现在准备回酒店了，你人在哪里，需要我来接你吗？”
“……”
电话那头无人讲话。
倒是有奇怪的声音偶尔夹杂电流音一闪而过，似喉间发出的微弱单音节。
许暮昭蹙眉，重复：“富江？你再不说话我挂电话了。”
正好服务员推开包厢门进来：“您好小姐，刚才有位戴着口罩、长相俊美的先生己经将账单支付了。”
长相俊美什么时候和戴着口罩一起出现了？
手机上的通话被她挂断。
而此时，主题乐园的某个废弃小树林里。
一个漂亮脑袋贴着手机，舌尖嫌弃地在黑掉的屏幕上划拉着。
屏幕亮后，脑袋形态的富江又黯然了眼神。
他能发声的部位没长好，暮昭听不到声音，甚至会被他吓到。
不能打电话吓到暮昭。
成伽一背着挎包踏进树林，小白鞋沾满污泥。
看着在泥土里挣扎的脑袋，她嘴巴露出轻松一笑。
“富江，我找到你了。”
*****
回到酒店的许暮昭刚换完一次性被套就忍不住在上面睡过去。
好软的床。
再睁眼时，先前出去的富江己经躺在她身边。
许暮昭伸手捏他的脸。
少年没睁眼，往她这方向动了动，嘴上发出舒服的哼唧。
“今天电话打给你怎么不说话，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么？”
原本安然躺着的富江忽然坐起身。
隔了几秒，少年重新躺下，脑袋同她挨得更近了。
他眨眨眼，语气又是羡慕又是安慰道：“哎呀，暮昭不用担心我，我能有什么麻烦啊。”
富江俊美到极致的五官下一秒浮现苦恼。
“要说也是最近风气不好，假货盛行，那些打假人应该努努力，把全世界仿冒品都杀掉才对。”嘟嘟囔囔的、嗓音是全然的认真。
许暮昭垂眼，他在说其他的富江吗？
说着说着，富江更生气了，开始虚空指责：“他们实在太没用了，连假货都处理不好！真的很没用，一群下等臭虫和他们的垃圾！”
为了解救耳朵，许暮昭伸手覆在富江嘴巴上。
“只是问你为什么接了电话不说话，话题不用扯那么远。”
富江弯弯眼睛，小狗似地凑上来，似对待珍宝般，捧着她的手开始亲亲舔舔：“好呀好呀，都听暮昭的。”
又危险的香气从富江身上细细密密传来。
那味道像带着点血腥味的晚香玉，仔细闻又似铁锈味的玫瑰，金属的冰冷和花朵的芬芳结合。
甜腻香气下涌动的血腥丝丝钻入她的骨髓，势要缠住某昭的每一滴血液。
许暮昭将他的脸推远：“够了。”
“不够不够不够。”
富江将脑袋凑回来，澄澈的眼眸忽蓄起眼泪：“其实是我的手机被偷了，所以我没办法接电话。”
“你接了，是没说话。”许暮昭纠正。
“哦，”少年笑着继续亲亲她的手，对手机被偷的事表现出的态度很随意，“可能是那个小偷不敢说话吧。”
“暮昭暮昭。”
富江换了姿势，趴着和某昭对视，妖冶又清纯的苍白面容几分勾人，他微微上扬的尾音带着蛊惑人心的请求。
“我的号码你能不能再存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