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蜂巢城B-23区的锈蚀管道滴落，在积水中激起一圈圈完美的六边形波纹。林夏蹲在废弃地铁通风口的阴影里，量子化左臂的三十七个光点随着雨滴节奏明灭，像一串被束缚的星辰。她调整着义眼的焦距，红外增强模式下，下方被霓虹灯牌染成紫色的地下空间逐渐清晰——数百个佝偻身影正在成堆的电子垃圾间蠕动，如同某种机械化的蚁群。
"记忆劳工。"陈明的声音从战术耳机里传来，带着军用通讯器特有的金属质感。他半跪在林夏右侧三米处的混凝土横梁上，军用扫描仪发出急促的蜂鸣。"这些贫民的神经接口全都被改装过，不是标准型号。"全息投影在他掌心展开，显示着三十七个完全重叠的生物特征信号，"就像...流水线上的复制品。"
林夏感到左臂的光点突然加速流动，皮肤下传来细微的刺痛。她下意识地按住手臂，纳米纤维作战服的触觉反馈系统立刻将异常数据投射在她的视网膜上——量子纠缠度上升了12%。这不对劲。
"艾琳，扫描环境中的量子波动。"林夏低声命令。
她的视网膜上立刻闪烁起淡蓝色的量子投影，艾琳的全息影像以数据流的形式浮现："检测到异常。三点钟方向的目镜商人，他的设备在发射37Hz脉冲波——与你的量子共振频率完全一致。"
林夏转动义眼，焦距自动调整。在拥挤的黑市边缘，一个披着荧光塑料布的身影正在摊位前摆弄某种六边形装置。当那人抬头调整目镜时，防护面罩下闪过一道熟悉的虹膜光斑——蓝紫色，边缘呈现完美的几何分形。
"雅典娜的嗅探者。"林夏的脉冲手枪在掌中自动解除了保险，纳米金属流动着形成适合她握持的形状，"他们像秃鹫一样守着这些记忆碎片。"她感到皮肤下的光点突然剧烈游动，某种超越物理的量子纠缠效应正拉扯着她的神经网络。二十米外某个地摊上，一块沾着脑脊液的生物芯片正在廉价全息投影里循环播放某个实验室画面。
陈明的扫描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全息投影剧烈闪烁。"该死！这些芯片在主动共鸣！"他猛地扯下冒烟的设备，带出了后颈芯片的神经连接线，淡蓝色的组织液顺着金属接口滴落。投影画面变得清晰——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将某种发光物体植入小女孩后颈，林夏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是二十年前的苏芮博士，而实验台上的孩子长着与自己完全相同的脸。
"记忆黑市的货物都来自自愿切除海马体的贫民。"小叶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背景音里游戏厅的老旧设备正以37赫兹频率嗡鸣，"但那些画面...不可能是自然记忆...时间戳显示是二十年前的军方实验室数据..."
林夏感到左臂完全不受控制了。量子光点如沸腾的星河般奔涌，黑色丝状物从指尖暴长而出，如活物般刺向那块记忆芯片。在接触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顺着神经网络涌入——
苏芮在三十七个培养舱阵列前输入代码，每个舱体内都悬浮着相同面容的女孩；军用运输车卸下标记着"37-B"的冷冻舱，舱体上的生物监测显示所有生命体征完全一致；市政清洁工正在用某种六边形装置吸取流浪汉的脑脊液，收集瓶上的标签闪烁着"记忆原液"的字样...
"撤退！"艾琳的警告与刺耳的警报声同时炸响。记忆黑市各个出口突然降下金属闸门，穿着橙色防护服的清洁队从通风管涌入。他们手持的圆柱体装置释放出熟悉的蓝光，被照到的贫民像断线木偶般倒下，后颈的神经接口冒出青烟。
林夏拖着陈明滚进排水管时，看见某个清洁工的面罩被扯落。那张与陈明完全相同的脸上，六边形虹膜正倒映着三十七个悬浮的培养舱虚影。她的量子左臂突然自动重组为分子结构，皮肤下浮现出苏芮的加密符文。一段被量子加密的语音在耳道深处响起："找到记忆源头...摧毁播种协议..."
在闸门完全闭合前的最后一秒，林夏瞥见霓虹萨满摘下目镜——那下面根本没有脸，只有个旋转的量子漩涡，正将周围所有记忆芯片吸入其中形成巨大的六边形阵列。漩涡中心，一个模糊的女性轮廓正用苏芮的声音低语："第三十七次迭代，记忆收割完成。"
排水管内的污水突然泛起蓝光，林夏感到左臂的三十七个光点同时发出尖锐的疼痛。陈明后颈的烙印开始渗出更多组织液，在潮湿的管道地面上画出诡异的六边形图案。艾琳的投影在数据干扰中闪烁："这不是记忆黑市...这是记忆农场...我们都在播种协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