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枫晚给她夹了块鳜鱼:“别太累着,钱是赚不完的。对了,下周我让张阿姨给你介绍个男孩子认识?他是做珠宝设计的,说不定能帮上你……”
“妈,没时间,您忘了,昨天姜湾给了我两张VIP的香料展的门票,正好星期六、星期日两天。”李栀狡黠的眨眨眼,正想岔开话题,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姜湾”两个字,她接起电话时,还能听见背景里嘈杂的音乐声。
“栀栀……”姜湾的声音裹着电流,带着哭腔,“我失恋了。”
李栀愣了下:“失恋?你跟谁谈恋爱了?我怎么不知道?”
“还没开始呢……”姜湾的声音突然拔高,又猛地低下去,混着玻璃碰撞的脆响,“我昨天跟周学长周栋表白了,他说……他今天要出国了。”
李栀握着手机走到隔间外,走廊里的风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带着夏夜的燥热。
“周栋学长?就是你追了两年的那个建筑系学长?”她记得姜湾手机屏保都是他参加竞赛时的照片,每次提起都眼睛发亮。
“是啊……”姜湾吸了吸鼻子,“他说早就拿到offer了,怕我难过没说。还说……说要是我在他走的这段时间,遇到喜欢的人,就好好谈恋爱。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电话那头传来开易拉罐的声音,嘶啦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扯碎了。
“我在浮光酒吧呢,你过来陪我喝点呗?”姜湾的声音软下来,带着恳求,“我一个人待着,感觉心脏都空了,栀栀,我好难过啊……”
李栀看了眼隔间里正朝她张望的父母,咬了咬唇:“你别喝了,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回到座位,她把情况跟父母一说,李跃辉立刻放下筷子:“浮光?是不是鼓楼那家?我送你过去,那边不好停车。”
“那你们呢?”李栀看着满桌几乎没动的菜,有点过意不去。
“我们打包回家吃,正好让你妈给你熬点绿豆汤,等你回来喝。”高枫晚己经手脚麻利地拿出打包盒,“快去吧,小湾这时候肯定特别难受。”
李跃辉发动汽车时,仪表盘的光映着他沉默的侧脸。
车窗外的霓虹灯飞速倒退,像打翻了的调色盘。
快到浮光酒吧时,他突然开口:“年轻人的感情,看着轰轰烈烈,其实经不住折腾。你跟小湾不一样,做什么都得想清楚。”
李栀知道父亲意有所指,低声应了句:“我知道。”
浮光酒吧的门推开时,震耳的音乐差点把人掀个跟头。
烟雾缭绕的灯光里,李栀一眼就看见坐在吧台角落的姜湾。
她面前摆着两个空啤酒罐,正低头用指尖划着第三个罐子上的拉环,肩膀一抽一抽的。
“别喝了。”李栀抢过她手里的啤酒,冰凉的罐身沾着她的指温。
姜湾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怎么能这样呢?栀栀,我准备了半年的表白,写了三页纸的信,昨天鼓足勇气递给他,他居然说早就打算走了。”
她抓起桌上的信,纸页被揉得皱巴巴的,边角卷了起来。“他说他也喜欢我,但是不想耽误我。你说这叫什么话?喜欢我还能眼睁睁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追了他两年?”
吧台后的调酒师调着酒,冰块在铜壶里碰撞出清脆的响。李栀把纸巾递给她,没说话。
她太了解姜湾了,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里藏着团火,爱得轰轰烈烈,痛起来也撕心裂肺。
“他还说让我好好生活,遇到合适的就处对象。”姜湾突然笑起来,眼泪却掉得更凶,“他以为他是谁啊?救世主吗?我姜湾就这么离不开男人?”
她抢过李栀手里的啤酒,拉开拉环猛灌了一大口,泡沫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在洗得发白的牛仔裙上。
“你说我是不是特傻?他朋友圈发的那些‘深夜图书馆’的照片,说不定都是准备出国材料呢,我还傻乎乎地以为他在为考研努力。”
李栀拍着她的背,看着她把半罐啤酒喝光,空罐子被捏得变了形。
窗外的月光透过酒吧的玻璃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破碎的光斑,像谁摔碎了的心事。
“想哭就哭出来吧。”李栀轻声说,“哭完了,明天的太阳该出来还是会出来。”
姜湾突然扑进她怀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哭声混着震耳的音乐,变得模糊不清。
李栀抱着她,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想起高中时她们挤在一张床上,姜湾红着脸说以后一定要嫁给爱情。
不知过了多久,姜湾的哭声渐渐小了,只是还抱着她不肯撒手。
酒吧里换了首慢情歌,男歌手的嗓音低哑,唱着“有些告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栀栀,”姜湾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我是不是该祝他前程似锦?”
李栀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你想祝福就祝福吧,不想也没关系。感情又不是做算术题,没必要非得算得清清楚楚。”她顿了顿,指了指桌上的空罐子,“不过以后借酒消愁可不行,伤胃。”
姜湾吸了吸鼻子,突然笑了:“知道了,李老板。等你工作室开张,我第一个去给你送花篮。”
“必须的,还得给我介绍客户呢。”李栀也笑了,抬手看了眼时间,“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走出酒吧时,晚风带着凉意扑在脸上,吹散了一身的酒气。
姜湾的脚步还有点晃,却坚持自己打车:“我没事了,真的。你快回去吧,叔叔阿姨该担心了。”
看着出租车消失在街角,李栀才转身往地铁站走。夜风吹起她的长发,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消息:“绿豆汤给你温着呢,早点回来。”
她抬头望向夜空,月亮被云遮了一半,却依旧亮得温柔。
想起饭桌上父亲发红的眼眶,姜湾哭花的脸,还有自己即将踏上的未知旅程,突然觉得生活就像这夏夜,有燥热,有晚风,有突如其来的雨,却总有一盏灯,在等你回家。
地铁进站的提示音响起,李栀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带着凉意的车厢。
她站在车门口,双手紧握着车厢里的立柱。望着隧道壁上的灯光,飞速倒退,像一条流动的星河,照亮了前路。
李栀走出地铁站,新鲜的空气带着绿化带里的茶花香,使得她精神为之一振,手上的手机有微信提示音,她打开手机,看是妈妈高枫晚发来的信息,“快到家了吗?煮了绿豆汤,喝一碗再睡。”
李栀弯着嘴角打字回复,指尖刚按到“马上到”,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又像是有根细针猛地扎进皮肉里,她下意识地回头,一个壮实的黑影笼罩下来,把她往面包车上拖,眩晕感来得又快又猛,像被人猛地抽走了脚下的地毯。
李栀的手指还保持着握手机的姿势,视线却开始发花,行道树的影子在眼前扭曲成奇怪的形状,茶香和荔枝的甜意瞬间被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淹没。她想喊,喉咙里却像堵着团棉花,只能发出细碎的气音。
“砰”的一声闷响,她被人从身后架住,胳膊被反剪着按在冰凉的车身上。最后一点意识消散前,李栀瞥见面包车的后窗上贴着张模糊的贴纸,像是只歪歪扭扭的猫头鹰。然后她被猛地扔进车厢,黑暗彻底吞噬了她。
离李栀家只有两百米的距离,街道的另一边,停着燕妮开过的那辆雷克萨斯越野车,燕妮和海澜坐在上面等李栀回家。
海澜坐在驾驶座上,注意到了两百米处的动静,她突兀的坐首身体,“燕妮,看,那是李栀吗?”
她一边说一边启动了雷克萨斯。
“啊?”燕妮跳下车,跑向面包车,面包车从她面前呼啸而过。
海澜紧急掉头,大声对燕妮说,“你联系秦总,我跟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