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香是穿肠的药,也是续命的糖

2025-08-17 2849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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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方夫妇对视一眼,悻悻地起身离开。

当走到门口时,杨昭昭还回头瞥了孟疏影一眼,那眼神里的怨毒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孟疏影脊背发凉。

客厅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老夫人压抑的咳嗽声。

秦粟弯腰去捡茶杯盖,碎片在他掌心硌出细小的红痕。

“粟儿,”老爷子疲惫地叹了口气,“别往心里去,你大哥就是被猪油蒙了心,也怪我对他们一家人太放纵了。”

秦粟摇摇头,将碎片扔进垃圾桶:“我知道。只是……江枫那边,恐怕没什么要说的了,江临本就要坐牢的,还死不悔改。枫儿说,京城的香赛,他又去捣乱了,只是没得逞。”

他黯然神伤的看着老父亲,老母亲,“爸,妈,江临怕是枫儿不会饶了!”

孟疏影望着窗外爬满青苔的院墙,忽然觉得这老宅像个巨大的囚笼,每个人都困在里面,互相撕咬,鲜血淋漓。也幸好她丈夫选择去京城发展,不然,以大房一家人的狠劲,都会不得善了。

与此同时,城南的公寓里,李栀正对着一整面墙的香材出神。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紫檀木长桌上铺着宣纸,上面用铅笔写满了调香笔记:“雪松与白麝香的比例需再降10%,前调的佛手柑太冲,试试换成苦橙叶?”

旁边摆着十几个透明烧杯,里面盛着不同颜色的液体,有的泛着琥珀光,有的像融化的晨露。

她最近在琢磨一款新香,想叫“旧梦”。灵感来自上周在旧货市场淘到的一本民国香水配方,泛黄的纸页上用蝇头小楷写着:“取暮春的玉兰,带露摘下,与月光同酿。”

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是母亲高枫晚发来的微信:“栀栀,跃辉的张总监说实验室新到了一批格拉斯的茉莉原精,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李栀眼睛一亮,立刻回复:“马上来!”

跃辉集团的调香实验室在顶楼,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连绵的写字楼群。

李栀一进门就被角落里的蒸馏器吸引了——透明的玻璃管里,淡绿色的液体正缓缓滴落,空气中飘着新鲜的铃兰香。

“这是今早刚从法国空运来的铃兰,”张总监笑着递过一个培养皿,“试试?”

李栀小心地沾了一点在试香纸上,凑近鼻尖轻嗅。

清冽的花香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青绿,像雨后的草地,又像少女裙摆扫过花丛留下的气息。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外婆家院子里种满了铃兰,每年春天,母亲都会摘一小束插在玻璃瓶里。

“绝了,”她由衷赞叹,“比上次用的保加利亚铃兰更有层次。”

“所以叫你过来,”高枫晚高兴的走过来,递给她一份色谱分析报告,“张总监想让你帮忙看看这款‘晨曦’的尾调,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李栀接过报告,指尖划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她走到调香台前,舀出一点麝香酮,又滴了两滴安息香,用玻璃棒慢慢搅拌。透明的液体渐渐染上浅金色,香气也变得温润起来,像朝阳透过薄雾洒在身上。

“加了0.3%的安息香,”她把试香纸递给张总监,“尾调会更绵长,有暖意。”

张总监嗅了嗅,眼睛瞬间亮了:“就是这个感觉!李栀你这鼻子,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李栀笑了笑。她从小就对气味敏感,别人闻到的是花香,她却能分辨出里面藏着的泥土腥气、露水的清寒,甚至是花瓣舒展时的细微声响。

傍晚离开实验室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

李栀刚走出写字楼,就看到父亲李跃辉的车停在路边。

“爸?你怎么来了?”

李跃辉打开车门,递过来一杯热可可:“上车说。”

车子缓缓汇入车流。

李跃辉看着女儿被暖光映得格外柔和的侧脸,忽然开口:“栀栀,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开个工作室?”

李栀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工作室?”

“嗯,”李跃辉点头,语气认真,“跃辉的董事会昨天通过了决议,愿意投资你。场地、设备、原材料,他们都能提供,你只需要专心调香。”

热可可的甜香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李栀望着窗外掠过的霓虹,忽然想起那本民国配方上的最后一句话:“香是穿肠的药,也是续命的糖。”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能调配出千百种香气,或许,也该为自己调一条路出来。

“爸,”她转过头,眼睛亮得像星子,“我想试试。”

李跃辉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后视镜里,秦家老宅的方向正被暮色吞没,而前方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

“栀栀,我们邀上你妈,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在外面吃饭,庆祝一下。”

“好的,爸爸,我来打给高枫晚女士。”

“去一品居吧,那里环境好。”

“一品居”的雕花木门被推开时,檐角的铜铃叮当地响了两声。

李栀跟在父母身后走进来,鼻尖立刻萦绕开糖醋小排的甜香,混着角落里老茶客杯里飘出的龙井味,是她从小吃到大的烟火气。

“颜师傅,还是老位置。”李跃辉熟稔地朝柜台后扬手,带着妻女拐进靠窗的隔间。红木桌上的玻璃转盘擦得锃亮,映着窗外渐次亮起的路灯,像撒了一把碎金。

“爸,不用这么隆重吧。”李栀把帆布包往椅背上一搭,看着母亲从包里翻出消毒湿巾仔细擦着碗筷,“就是注册个工作室,还没开张呢。”

“为你下这个决心,也是咱们闺女自己当老板了。”高枫晚把擦好、烫好的的筷子递给她,眼里的笑意藏不住,“你爸昨天特意跟颜师傅订了松鼠鳜鱼,说必须得庆祝庆祝。”

“啊!你俩昨天就密谋好了呀!”

李跃辉正研究着菜单,闻言抬头瞪了女儿一眼:“什么叫密谋?女儿有自己的事业,不依附于男人,爸妈欣慰啊。自从你去晟瑞集团工作,我跟你妈就没睡踏实过。现在你自己想明白了,敢迈出这步,比啥都强。”他顿了顿,指尖在菜单上敲了敲,“再加个拔丝地瓜,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李栀心里一暖。三个月前父母就劝她辞职去开个人设计工作室时,她执意要进晟瑞。父亲沉默了半宿,母亲偷偷抹了好几回眼泪。他们不是反对,只是怕她牵扯进秦家的内斗中去,他们小门小户自身都难保。再说了,跃辉集团能给女儿优越的生活条件,干嘛读了十几年书,给别人打工,看别人脸色,受别人欺辱。

此刻看着父亲故作严肃却难掩欣慰的侧脸,她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些,倒生出几分踏实的底气。

菜很快上齐了。松鼠鳜鱼卧在琥珀色的糖醋汁里,鱼肉翻卷如花瓣;拔丝地瓜牵起的糖丝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甜香漫了满桌。

李跃辉给自己倒了杯二锅头,又给妻女各斟了半杯果汁,举起杯子时,手微微晃了下。

“栀儿,爸爸祝你……”他清了清嗓子,“祝你顺顺利利,就算遇到坎儿,家里永远是你后盾。”

“爸,我敬您和妈。”李栀的眼眶有点热,赶紧喝了口果汁压下去,“放心吧,我都规划好了,先从接小案子做起,慢慢积累口碑。妈妈实验室我也能参与,把‘晚之韵’品牌发扬光大。”

夫妻俩同时举杯,“好,为我们的‘晚之韵’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