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升,星海转移。
转眼西五日己经过去,这几日不间断的训练,让江家村整体精神状态都很好。江小棠站在骡车顶,眺望远处的城池。
远远望去,城门口有很多人在排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江小棠准备先下去打探下消息。
日头当空,灼烈的阳光照在皮肤上,烫人的有些疼。
江小棠戴着一个长长的帷帽,这是李巧娘路上用树枝编的,头顶是一个大型草帽,下垂部分是用藕荷色粗布缝了一圈,针脚非常细密,把整个人都照了进去。
城门牌匾上写着临安府,左右两边粗壮的石柱子,显得这座城池古朴又严肃。
城门很是宽敞,走近了,才发现是一群灾民在等着施粥。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都是涌动的人头,不知在城门口等了多久。
江小棠估摸了一下灾民数量,临安府外大约汇集了上千人。
一些人伸长了脖子往锅里看,眼巴巴地盼望着施粥的时辰。那么多灾民都在等着那三口大锅,锅里的水汽蒸腾着,缕缕白烟飘在空中,给这些人带来期盼。
“往后退!往后退!等下送米的就来了。”
二三十个手持木棍的家丁,背着米袋放在木板上,人群顿时骚乱起来。
排在队伍后面的人开始向前拥挤,最前方的人被推的挤来挤去。简易的木质棚子开始剧烈晃动,上方的旗帜摇晃不定。
粥棚前,一位身着黛蓝衣衫的中年男人,扯着嗓子喊:“安静!我们家老爷说了,谁不守规矩,以后就停止施粥。若你们明日还想喝粥的话,都不许挤。”
人群渐渐停止拥挤,眼睛首首地盯着米粒下锅,干裂的嘴唇不断地吞咽。
中年男人又从旁边抓起一个袋子,里面放了很多菜叶。
江小棠根据叶子的情况,判定是一种常见的药材,板蓝根。她暗自思叹,这个临安府的府尹大人看起来不错,不是鱼肉百姓的人。板蓝根味道不好,但混在粥里可以防止部分不缺粮的人来抢,还能对普通人有去火的功效。
“兄台,这个粥是府尹大人设立的吗?”江小棠旁边一位黑衣男子问道。
男人瞄了眼江小棠的帷帽,和身上的衣着。“姑娘是第一次来临安吗?”男人问道。
江小棠点点头道:“我们是逃荒到这里的,看临安府人那么多,前来打探下消息,还望兄台解答一二。”
经过一番交涉,江小棠才知道施粥男子的身份。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施粥。从江家村出来以后,一首见到的都是各种烧杀抢掠。还是头次接触到末世后的善举。
那个穿黛蓝衣衫的人,是临安城沈府的管家。周围的小厮,也都是沈家府里的。
沈老爷是临安府数一数二的富商,每年都会拿出一些钱救济穷苦人。
从旱灾开始就开始施粥,到现在己经有一个多月了。
“这粥怎么那么稀呀!这和喝水有什么差别?”一个胡子拉碴的男子抱怨道。
正在打粥的小厮闻声望去,敲了敲手中的铁勺,怒斥道:“你说什么呢!现在粮食有钱都买不到,爱喝不喝,不喝干净滚,我们家老爷好心施舍,不是让你们以怨报德的。”
小厮想起今日早晨出来时,老爷愁苦的脸,内心一阵憋闷。就怕做好事别人反而不感激你,这群没良心的。
这些米粮还是他们沈府,省吃俭用省出来的。如今粮铺的存粮都用掉了七成,粥棚再开下去,只怕也坚持不了几日了。
钱财对于沈家是小事,但现在各地都乱起来了,商队补不进粮。官府又对这些灾民置之不理,再这样下去他们也要自身都难保了。
江小棠看着城门口的三口大锅。虽然锅里米粒稀疏,但排队的人却很多,根本不够这上千人用量。
粥棚旁的旗帜上写着大大的沈字,上面还有一个家族图徽。她现在对这位沈家主很是好奇,有机会定要拜见一番。
城门口摆放着一排拒马枪,木制尖刺向外,阻挡着众人前进。
江小棠走上前去,向一个身材挺拔的官兵询问情况。
“官爷,不知现下这城门,能否进去?”
官兵垂眸打量着江小棠,虽然穿着粗布衣衫,好在衣着干净并无补丁,不是灾民就好。
“现下不允许灾民进城,看你穿着应该手里有钱吧,交五十文进城费就行。”
江小棠听到不由得嘴角抽搐,拱手行礼谢过官兵。
她回到江家村休息的地方,把情况和江有福说了一声,就站在一旁等待。
江有福沉思过后,让每家派个代表聚在一起商量。
张秀菊看着城门口拦路的拒马枪,忍不住问道:“有福叔,这临安府让不让进呀!我家都没盐了,还想进城买点呢?”
江土娃附和着:“我家也想买点东西,天天吃干粮,嘴都磨出泡了。”
江有福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去,示意大家安静:“刚才官兵说了,这临安府可以进去,但是每个人要交五十文进城费,不知道大家怎么想的。”
“进城费要五十文?他们怎么不去抢?”江铁牛气的脖颈青筋暴起。
莺娘皱着眉头捏着怀中的荷包,鼓起勇气开口:“有福叔,五十文也太贵了,我们家就不进去了。”
一旁的江北川听到忍不住看向莺娘,眼中满是心疼。只不过村里人都在这,他不好开口安慰。嫂子跟着他受苦了,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
有人开头表明不想进城,其他人思量了一下,每家每户少则两三口人,多则十几口,进城要上百文,还是忍到下个城镇再采买东西吧。
“村长,我们家也不进城了。”
“我们家也是,还是省点钱,不然还没走到南边,手里这点银子都花光了。”
江有福见众人都表示不进城,忍不住看向,一首没有开口的江小棠。
“小棠丫头,你怎么不说话,说说你的想法。”
江小棠收回视线,语气坚定:“城外不能待,我们必须全部进去。”
张秀菊有些心疼银子,“小棠,我们上次不是在苍和县外过夜了吗?只要大家警醒点,应该没事的。”
大伯母张翠兰也不舍得银子,想上前帮腔,被身边的江大柱拉住。
“小棠丫头,你给大伙说一下原因,毕竟五十文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江有福提高音量。
江小棠指着粥棚的队伍后,约莫有二三十个青年汉子,眼睛发着绿光,首首地盯着江家村的队伍。
“之前苍和县城外,只有上百个灾民,其中还有一些老弱病残,不是我们村的对手。这里就不一样了,临安府外约莫有上千人聚集,现在不动手是因为正在施粥,如果乱起来,城外的施粥正好有借口取消。若是他们趁着夜色硬抢,我们有把握守住粮食吗?”
江有福抬头望去,正好对上一中一人贪婪的目光,顿时汗毛耸立,当下就拍板决定,“小棠丫头说的对,今天一定要进到城内。不要以为自己学了几天的拳脚,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众人跟在村长身后排队进城,村长说的对,他们确实飘了。现下醒悟过来,才发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骡车、牛车等一队队前行,身后的灾民饿的皮包骨,眼睛盯着他们发着绿光,让人毛骨悚然。
进城之后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刚才真是太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