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笼罩着西山矿场。
巴图带着他的两百骑兵,在阿古达木的引导下,终于穿过了那条狭长的山谷。当矿场那影影绰绰的轮廓出现在眼前时,所有鞑子骑兵的眼中都迸发出贪婪的光芒。
“哈哈!阿古达木,你果然没骗我!”巴图放声大笑,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儿郎们,冲啊!金子,女人,牛羊,都在等着我们!”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山谷口,进入矿场开阔地的那一刹那,异变陡生!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平地惊雷,在山谷两侧炸开!紧接着,无数火光冲天而起,将整个山谷照得亮如白昼。
“啊!什么东西?!”
“是埋伏!有埋伏!”
火光中,无数铁蒺藜和绊马索从暗处弹起,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十余骑鞑子连人带马绊倒在地。马匹发出凄厉的嘶鸣,骑兵们惨叫着被抛飞,摔得筋断骨折。
“是明军!他们早有准备!”巴图猛地勒住马头,惊恐地环顾西周。
两侧的山坡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身披黑甲的明军士兵,他们的手中,赫然举着一排排从未见过的奇怪火铳!这些火铳比寻常的鸟铳粗大得多,枪口冒着森冷的寒光。
“开火!”张猛一声怒吼,声震山谷。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再次爆发,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爆炸声,而是无数铅弹划破空气的尖啸。火光喷涌而出,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收割着鞑子骑兵的生命。
“噗!噗!噗!”
铅弹带着惊人的动能,轻易地洞穿了鞑子骑兵的皮甲,甚至连人带马一起射穿!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鞑子骑兵,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便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一般,纷纷倒地,血肉模糊。
“这……这是什么火器?!”巴图目眦欲裂,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火铳!寻常鸟铳射程近,装填慢,威力也远不及此。可眼前的这些火铳,不仅射程远得离谱,而且发射速度极快,一轮齐射之后,第二轮又紧随而至,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快撤!快撤出去!”巴图嘶吼着,指挥残余的骑兵掉头向山谷外冲去。
然而,他们的退路,早己被切断!
山谷的另一头,一支伏兵早己严阵以待。张猛的副将,王虎,带着五十名铁卫营将士,手持同样的神机铳,如同铜墙铁壁般堵住了出口。
“放箭!放箭!”巴图绝望地命令道。
鞑子骑兵纷纷取出弓箭,朝着山坡上的明军射去。然而,他们的弓箭在如此远的距离下,根本无法对身披重甲的铁卫营造成有效杀伤。箭矢落在甲胄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如同挠痒痒一般。
而铁卫营的火铳,却如同死神之吻,精准而致命。每一发铅弹射出,都必然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不要恋战!给我冲出去!”巴图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他们都得死在这里。他挥舞着马刀,率先朝着王虎的方向冲去,企图撕开一个缺口。
然而,王虎岂会给他这个机会?
“瞄准!射击!”王虎沉声下令。
数十支神机铳同时喷吐火舌,铅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巴图只觉得胸口一凉,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从马背上掀飞。他低头一看,胸甲己经被洞穿,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赫然出现在胸口,鲜血汩汩而出。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喷出一口血沫,身体重重地摔落在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主将的阵亡,彻底击溃了鞑子骑兵的斗志。他们失去了方向,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山谷中乱窜。
“不留活口!”张猛冷酷地下达命令。
铁卫营的将士们如同收割机般,无情地屠戮着这些入侵者。神机铳的射速和威力,在狭窄的山谷中被发挥到了极致。铅弹横飞,血肉模糊,惨叫声不绝于耳。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两百名鞑子骑兵,便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山谷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残肢断臂,马匹尸体,横七竖八地堆满了整个谷地,如同人间炼狱。
张猛收起火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走到一具鞑子尸体旁,用靴子踢了踢,确认己经气绝。
“王爷,战斗结束。”他转头向高岗上的朱衡汇报。
朱衡缓缓走下高岗,来到山谷中。他看着满地的尸体,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尸山血海,前世的军旅生涯,早己让他对死亡麻木。
“福伯,可以开始了。”朱衡淡淡地吩咐道。
福伯带着几名亲兵,小心翼翼地走进尸体堆中,开始检查每一具尸体,将他们身上所有能证明身份的物件,包括部落的图腾、随身的饰品,甚至是衣物上的特殊纹路,全部取下。同时,他们还用特制的药水,清洗着尸体上的血迹,确保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线索。
“王爷,这里发现一个活口!”一名亲兵突然喊道。
朱衡循声望去,只见阿古达木正躺在一具尸体下面,满身是血,瑟瑟发抖。他虽然被铅弹擦伤了手臂,但却侥幸避开了致命伤。
阿古达木看到朱衡走过来,眼中充满了恐惧。他知道,自己这次彻底栽了。
“你就是那个‘引路人’?”朱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让阿古达木如坠冰窖。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阿古达木拼命磕头,涕泗横流,“小人也是被逼的!是东厂的曹公公,他逼我这么做的!他说只要把鞑子引过来,就给我一大笔银子……”
朱衡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是曹化淳的手段。
“曹化淳……”朱衡轻声念叨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嘲讽,“他倒是舍得下血本。”
“王爷,这人该如何处置?”张猛问道。
“带下去,好好审问。问清楚东厂在草原上还有多少暗桩,他们的联络方式是什么,以及曹化淳下一步的计划。”朱衡淡淡地说道,“记住,不要让他轻易死了。他还有些用处。”
“是!”张猛立刻命人将阿古达木捆起来,带了下去。
“王爷,这些鞑子的尸体……”福伯指了指满地的尸体,有些犯愁。两百具尸体,要做到不留痕迹地处理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用担心。”朱衡眼中闪过一丝智珠在握的光芒,“既然曹公公喜欢玩‘不小心’,那我们就给他来一个‘恰好’。把这些尸体,全部抛到宣府和大同交界处,那些‘空档’的关隘附近。”
福伯和张猛都愣住了。这是要……嫁祸给宣府总兵高进?
“不,不是嫁祸。”朱衡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是送礼。高总兵不是想听声吗?那我就让他听个响亮的!”
他抬头看向夜空,仿佛能穿透黑暗,看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太原府和宣府。
“曹公公,林巡抚,高总兵……这场戏,才刚刚演到精彩之处呢。”
---
宣府,总兵府。
天色微亮,高进一夜未眠。他坐在书房里,面前的茶水己经凉透。他焦躁地踱着步,等待着来自大同方向的消息。
“报——!”
一名斥候跌跌撞撞地冲进书房,跪倒在地,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将军!大同府方向传来急报!在宣府和大同交界处,我军‘空档’的几处关隘附近,发现了大量鞑子尸体!”
“什么?!”高进猛地冲上前,一把抓住斥候的衣领,“多少尸体?!”
“初步清点,不下两百具!全部都是鞑子骑兵的尸体!而且……而且死状极其惨烈,像是被某种威力巨大的火器,近距离轰杀的!”斥候的眼中充满了恐惧。
高进猛地松开手,斥候摔倒在地。他没有理会,而是快步冲到地图前,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几处“空档”的关隘。
“两百具……威力巨大的火器……”他喃喃自语,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朱衡送来的那封信,以及信上那八个字:**风起于北,请君听声。**
“好一个代王朱衡!”高进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这声音,果然够响亮!”
他终于明白了朱衡的用意。朱衡不仅击溃了鞑子,而且还把鞑子的尸体,特意抛到他高进的防区!这不仅仅是示威,更是一种无声的邀请,一种对实力的展现!
“立刻派人,将这些尸体的发现,原原本本地报给兵部,报给京里!就说,我宣府边军,昨夜在大同方向,与南下劫掠的鞑子发生激战,全歼敌军两百!同时,将这些鞑子的死状,尤其是他们身上的巨大创口,详细记录,附上!务必要让兵部知道,我宣府边军,己经掌握了某种威力巨大的新式火器!”高进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副将和亲兵们都惊呆了。这……这不是明晃晃地冒领功劳吗?而且,这种谎言,迟早会被揭穿的啊!
“将军,这……这岂不是……”副将结结巴巴地说道。
“岂不是什么?!”高进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炬地扫视着众人,“难道你们想让那些鞑子尸体,变成代王‘私造兵甲,图谋不轨’的证据吗?!蠢货!代王朱衡己经把肉喂到我们嘴边了,难道你们还想吐出来不成?!”
他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京里那帮人,不是想看看代王的‘神机铳’有多厉害吗?那我就让他们看看!只不过,这‘神机铳’,现在是我的了!”
他知道,冒领功劳会有风险,但与此带来的巨大好处相比,这点风险根本不值一提。如果兵部真的相信宣府掌握了新式火器,那宣府的军费,兵员,甚至是他高进的地位,都将得到极大的提升!而且,代王朱衡既然敢这么做,就说明他早有算计,根本不怕被拆穿。
“立刻派人,秘密前往大同代王府!”高进沉声吩咐道,“就说我高进,想请代王爷来宣府一趟,共商军务!这次,我倒要看看,他朱衡到底有多少底牌!”
他看着地图上大同府的位置,眼中充满了兴奋和期待。这场由朱衡掀起的风暴,己经开始席卷整个北境。而他高进,将是第一个,也是最大的受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