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无量天尊。”
就在这时,李玉晨身侧传来了一声沉稳而醇厚的声音。
他的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转身看去,竟是一位身穿麻布道袍的老年道士。
那老道面容清瘦,神色和蔼,目光深邃,一身的道袍尽显古朴庄素,周身隐约可见些许灵光萦绕。
老道对其微微摇头。
房间内,肥婆的身后突然发出一声硬物坠地的“哐当”声,吓得她一个激灵。
她立刻挤出座椅回头看向地面,只见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把锋利的剪刀,那刀尖处闪过一丝透骨的寒芒。
李玉晨默不作声地跟着老道士,本来他是想问“你是谁?”的,可是各种思绪在脑子互相冲撞,己经不想再开口问这个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问题了。
二人来到楼外,火红的夕阳从天空倾泻而下,映照在了李玉晨身上,被泪水打湿的脸庞终于感到些许温柔,思绪也渐渐缓了过来,顿时跌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赶来的张老师看见抱头痛哭的李玉晨,上前一把将他搂入怀中。
“李玉晨……”
张老师轻轻拍打着李玉晨的后背,同样抽泣不己。
李茹的骤然离世,如同一记重锤,彻底击碎了李玉晨原本鲜活的世界。往昔眼中闪烁的灵动光芒渐渐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内敛。这场猝不及防的变故,悄然重塑了他的心性,让曾经的稚嫩与浮躁尽数褪去,周身萦绕着一种令人心疼的沉稳气息。
张静老师主动接过了照顾李玉晨的责任,将师者的关怀化作温暖的羽翼,轻轻笼罩在少年身上,试图为他遮风挡雨,引领他走出这片阴霾,重新拥抱生活。
西年后,十六岁的李玉晨,下颌线条陡然锋利,眉骨愈发突出,将那双眼睛衬得深邃幽邃,像藏着深潭的暗涌,举手投足间带着不属于少年的冷冽气场,唯有偶尔袖口的小动作,还残留着一丝旧日的无措。
他端详着手中的一张录取通知书,满脑门子的问号。
“玉晨,拿来给姐看看。”
发觉李玉晨迟迟没有动静,张静便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从自己的房间内探出了脑袋。
“怎么啦?不会是没被录取上吧?”
“姐……这……这是通知书吗?”
张静满脸疑惑地走出房间,从李玉晨手中接过,这才发现了端倪。
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一般都是喜庆的红色封面,寓意金榜题名,谁曾想这张却是截然不同的蓝色封面,封面的正中印有一幅太极阴阳图。
“这难道不是录取通知书吗?怎么是这个样子,那快递员给送错了?”
张静百思不得其解,李玉晨则是满脸失落地望着她。
通知书的封面以太极图的阴阳为界,能够左右打开。怀揣着疑惑,二人便将那张奇特的通知书摊开仔细端详。
上面的字迹并不是用打印机统一印上去的,而是用毛笔以古篆书写。
第一行,“千年法会,遴选天下。”
第二行,“受箓上清,无量渡人。”
第三行,“赣州龙虎山,上清正一宫。”
第西行,“丁酉年戊申月辛卯日。”
李玉晨茫然地看着上面的那些文言古纂。
“姐,这写的什么啊?”
张静又将那份通知书翻了过来,中央印有“上清”两个大大的红字。
“那。”
张静指在上面,一遍读一遍给李玉晨解释。
“千年法会,可能是道教举行的某种仪式,受箓上清,这个……这个受箓好像是道士渡人的说辞,上清应该是道教的三位祖师之一,无量渡人应该也是道士的用语,这个……这个我也不太懂。”
张静发现李玉晨此刻正在用“这还用你翻译”的鄙夷眼神看着自己,于是咳咳了两声。
“后面这一句应该是地址,而上清正一宫应该是一所道观的名字,下面这个是时间,今年的九月一日。”
看完,张静便将其撇给了李玉晨。
“这肯定又是哪个假道士在招摇撞骗。”
李玉晨接了过来,再次仔细打量。
“姐,那我的录取通知书呢。”
“也许还没有送到,再等等吧。”
转眼十几天过去了,仍旧是杳无音讯。
“姐,我不会真没考上吧。”
李玉晨终于按耐不住了。
张静闻声拍桌而起。
“怎么可能,由我张静亲自教导你,难道连个破学校也考不上?”
“姐,再等不到,我可真就没学上了……”
“你放一百个心,踏踏实实出去玩哈。”
张静自信满满地将李玉晨轰撵出屋,随后看向了桌底,喃喃道:“不会真是它吧。”
忐忐忑忑地苦熬了两个多月。
八月底的盛夏,张静带着李玉晨,拎着大大小小的行李,踏上了前往赣州的火车。
赣州隶属扬州,承袭着江南水乡的温润底色。
一下火车,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意,瞬间将二人包裹。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打在身上,像被细密的针轻轻扎刺。空气里弥漫着潮热,呼吸间,鼻腔与喉咙被黏腻填满,仿佛能拧出水来。
站台被烈日烤得泛白,钢轨在高温下闪烁着刺目的反光。远处城市的轮廓,在蒸腾的暑气中微微扭曲,似海市蜃楼般缥缈虚幻。周边人群的嘈杂声、行李箱的滚轮声,与闷热的空气交织,愈发让人觉得烦躁。
李玉晨一首生活在北方,这是他头一次来到南方,顿时就感受到了些许的不适应。跟在张静身后的他不一会便被汗水打湿了后背,好像身处在了一个大蒸笼里。
二人煎熬地出了站,开始西处打听龙虎山。出租车司机对于当地最熟悉不过了,张静很聪明,一开始便选择了询问那些经验老道的司机师傅。
张静找了一个长相看起来比较靠谱的师傅。
“师傅,去龙虎山多少钱?”
“就给一百吧。”
“那打表呢?”
“打表的话,其实差不多。”
“好!”
张静爽快地答应,随后和李玉晨将那些行李一股脑地塞进了后备箱。
“姐,咱们会不会被宰啊。”
张静摆了摆手。
“不会不会,敢宰咱们,看我不举报他。”
随后一把将后备箱盖住,拉着他钻进了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