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瘸腿货郎的秘密

2025-08-16 3739字 10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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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山道泛着青黑色,像条被打湿的蛇。

阿野扶着清玄道长走在前面,靴底碾过混着泥浆的落叶,发出 “咕叽” 的声响。身后的小红攥着那枚凝神丹,红色棉袄的衣角沾着草屑 —— 刚才黑风帮撤退时,她趁乱捡起这枚从道长袖中滑落的丹药,瓷瓶上的冰裂纹路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某种暗号。

“就在前面的岔路口。” 清玄道长的咳嗽声比刚才更重,用道袍袖口捂着嘴,指尖渗出些淡红色的血沫,“往常这个时辰,他该经过这里了。”

“他?” 阿野侧耳细听,气感顺着潮湿的空气往外铺展,在三里外的竹林里 “看” 到团微弱的热流,正推着辆独轮车艰难前行,左腿的步伐明显滞涩,每一步都带着拖拽的痕迹。

“瘸腿货郎。” 清玄道长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每月初三来观里送药,是唯一敢在黑风帮地界走动的商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阿野腰间的短刀,“他右腿的伤,和杨青山的左腿是一个模样。”

阿野心里一凛。杨伯的左腿是被马蹄碾过的旧伤,结痂的疤痕像条扭曲的蜈蚣,藏在裤管下。这货郎的伤若和杨伯相似,难道也与当年的刺红花营有关?

正想着,竹林里的热流己经拐出岔路,推着独轮车出现在视野里。货郎穿着件打满补丁的蓝布短褂,头戴斗笠,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右腿膝盖处的裤管明显空荡荡的,像是垫了木板支撑,独轮车上堆着鼓鼓囊囊的麻袋,散发出浓郁的草药味,其中夹杂着丝极淡的血腥味,被草药香巧妙地掩盖着。

“道长。” 货郎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独轮车在石子路上颠簸,麻袋里的东西发出 “叮叮当当” 的轻响,不像药罐,倒像金属碰撞。

清玄道长走上前,指尖看似随意地拂过麻袋:“这个月的铁线草够新鲜。” 指腹却在麻袋某处停顿片刻,那里的布料比别处更厚,隐约能摸到个棱角分明的硬物。

“托您的福,后山没被黑风帮糟蹋。” 货郎弯腰卸车,右腿落地时明显吃痛,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斗笠滑落的瞬间,阿野瞥见他左耳后有个淡红色的印记 —— 是朵极小的刺红花,被头发遮住了大半。

是自己人!阿野的气感瞬间绷紧,丹田的暖意顺着经脉游走,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小红也攥紧了手腕的锈铁甲,甲片上的凹痕似乎与货郎麻袋里的硬物产生了共鸣,微微发烫。

“进观说。” 清玄道长接过独轮车的扶手,往观门方向推,“刚沏了新茶。”

货郎的脚步顿了顿,目光扫过阿野和小红,在小红的铁甲上停留片刻,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位是……”

“两个远房亲戚的孩子,避祸来的。” 清玄道长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可靠。”

货郎没再追问,跟着往观里走。经过前殿时,被劈碎的三清像和翻倒的供桌让他脚步一滞,沙哑的声音里多了丝冷意:“黑风帮来过?”

“刚走。” 阿野接口,指尖按在短刀的刀柄上,“独眼龙亲自来的,要找杨伯和布防图。”

货郎的背猛地一僵,右腿的木板在地上拖出道刺耳的白痕。他转过身,斗笠彻底滑落,露出张饱经风霜的脸,右眼的伤疤从眉骨延伸到颧骨,像被刀劈开的痕迹,却在听到 “布防图” 三个字时,眼神亮得惊人:“你们…… 见过杨营长?”

杨营长!这个称呼像道惊雷,炸得阿野心头剧震。货郎果然认识杨伯,还知道他在刺红花营的职位!

“他…… 他不在观里。” 小红的声音带着颤抖,铁甲的温度越来越高,“但我们有他的消息。”

货郎突然抓住清玄道长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道长,是不是…… 是不是营旗找到了?”

清玄道长叹了口气,点头:“在密室。但黑风帮盯得紧,暂时动不了。”

“营旗……” 阿野喃喃自语,突然想起杨伯那半块锈铁甲,甲片边缘有几个细小的孔洞,像是被绳索穿过,“您说的是杨伯的铁甲?”

“是刺红花营的帅旗甲!” 货郎的声音带着激动,右腿的木板 “啪” 地断裂,他却浑然不觉,“当年杨营长带着它突围,甲片上刻着完整的布防图!我们找了整整十年!”

原来铁甲才是关键!阿野终于明白,杨伯藏在咸菜缸里的不是拳谱,而是这铁甲帅旗!《逆脉拳谱》或许只是吸引注意力的幌子,真正的布防图一首刻在铁甲的凹痕里,需要小红的血引才能显现。

“我这趟来,” 货郎扶着独轮车,从最底下的麻袋里摸出个油布包,层层解开,露出块巴掌大的青铜令牌,上面刻着朵刺红花,花芯是个 “令” 字,“是带了营里的信物,清玄道长说您能启动血引……”

话没说完,观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比上次黑风帮的更密集,还夹杂着金属碰撞的铿锵声 —— 是骑兵!至少有十骑,正朝着清风观疾驰而来。

货郎的脸色瞬间惨白:“是黑风帮的骑兵队!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他慌忙将青铜令牌塞进阿野手里,“快收好!这是调动残余弟兄的信物!”

清玄道长推了阿野一把:“带小红从后厨的密道走,去后山的药庐!” 又对货郎说,“你跟我来,把东西藏进地窖!”

阿野刚要反驳,就被货郎按住肩膀:“听道长的!药庐的石桌下有杨营长留的信,比我们说的清楚!” 他右腿一跺,木板彻底碎裂,露出里面的金属支架,支架上刻着串数字 —— 是布防图上某个粮仓的坐标!

马蹄声己经到了观门外,独眼龙的怒吼穿透门板:“老东西!把货郎交出来!不然烧了你的破观!”

阿野不再犹豫,拉起小红往后厨跑。经过独轮车时,他瞥见麻袋里滚落的东西 —— 是些磨得锋利的短刀,刀柄上都刻着 “刺” 字,显然是刺红花营的武器。

后厨的密道藏在灶台后的柴堆里,扳动某块松动的砖,地面裂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潮湿的泥土味扑面而来。阿野先让小红下去,自己则回头望了眼前殿的方向,清玄道长正将货郎往地窖的方向推,货郎右腿的金属支架在地上划出火星,像道燃烧的轨迹。

“快下来!” 小红在密道里轻声呼喊。

阿野钻进密道,头顶的石板缓缓合拢,将观外的厮杀声隔绝大半。密道里漆黑一片,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脚下的碎石声,他握紧手里的青铜令牌,令牌的棱角硌着掌心,与杨伯铁甲的触感惊人地相似。

“你说…… 货郎叔叔能逃出去吗?” 小红的声音带着哭腔,铁甲在黑暗中泛着微光,照亮了她挂着泪珠的脸颊。

阿野的气感顺着密道往前探,能 “看” 到前方五十步外有个拐角,那里的空气更流通,应该是出口。“会的。” 他的声音很稳,尽管心里也没底,“他们都是刺红花营的勇士,像杨伯说的,骨头比石头还硬。”

密道尽头的出口连着片茂密的灌木丛,钻出去就是后山的竹林,风吹竹叶的 “沙沙” 声掩盖了他们的踪迹。阿野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货郎说的药庐走去 —— 那是间简陋的茅草屋,孤零零地坐落在竹林深处,门口的石桌上还放着个捣药的石杵,杵柄上缠着圈红绳,与小红的棉袄颜色如出一辙。

“石桌下……” 小红蹲下身,手指抠着石桌的缝隙,气感顺着指尖往石缝里钻,果然摸到个凸起的木塞。

阿野拔出木塞,里面藏着个油纸包,和杨伯藏拳谱的手法一模一样。展开一看,是张泛黄的地图,标注着从清风观到各处粮仓的路线,每个粮仓旁都画着朵刺红花,其中一朵旁写着行小字:“血引现,甲生纹,十年期,归故营。”

“十年期……” 阿野喃喃自语,今年正是杨伯突围后的第十年。

小红突然指着地图角落:“你看这个!” 那里画着个小小的独轮车,车轮上标着个 “瘸” 字 —— 显然是指瘸腿货郎,他的路线图与地图上的某条支线完全重合,是刺红花营的秘密运输线。

竹林外传来隐约的爆炸声,是黑风帮在放火烧观。阿野将地图折好塞进怀里,拉着小红往竹林深处跑:“我们得找到其他弟兄,把令牌送出去!”

跑过一片陡坡时,小红脚下一滑,阿野伸手去拉,两人一起滚进厚厚的落叶里。铁甲从小红手腕滑落,掉在块的青石上,甲片的凹痕与青石的纹路完美贴合,竟映出些淡红色的线条 —— 是布防图的一角,正缓缓显现在阳光下,像朵正在绽放的刺红花。

血引真的能让布防图显现!阿野的心脏 “砰砰” 首跳,终于明白杨伯和货郎的良苦用心。他们不是找不到布防图,是在等能启动血引的小红长大,等一个能托付重任的传人。

远处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清风观的方向浓烟滚滚。阿野捡起铁甲,重新系在小红手腕上,青铜令牌在怀里发烫,像颗跳动的心脏。他知道,从接过令牌的那一刻起,他和小红就成了刺红花营的新希望,要带着布防图,带着牺牲者的信念,找到那些散落的弟兄。

竹林深处,一只信鸽从药庐的屋檐下飞起,翅膀上绑着片刺红花的花瓣,朝着南方飞去。那是货郎提前准备好的信,告诉分散的弟兄们 —— 血引己现,帅旗当归。

阿野望着信鸽消失的方向,握紧了小红的手。前路或许依旧布满荆棘,黑风帮的追杀、官府的追查,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叛徒,都在等着他们。但此刻,他的心里只有坚定,丹田的气感与小红的铁甲共鸣,像两团依偎的萤火,在竹林的阴影里,照亮了通往未来的路。而瘸腿货郎的秘密,只是这漫长征途的开始,更多关于刺红花营的往事,正等着他们在风雨中一一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