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气感如萤火

2025-08-16 5141字 10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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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里的火堆渐渐弱下去,只剩下几点火星在灰烬里明灭。

阿野猛地睁开眼,胸口的暖意像被针扎了一下,细微却尖锐。他屏住呼吸,气感顺着石壁往外蔓延,像蛛网般铺展开 —— 能 “看” 到风雪里有十三道热流正在逼近,其中三道格外炽烈,应该是骑马的兵痞头目,马蹄踏在积雪上的震动顺着山体传来,像擂鼓般敲在他的耳膜上。

“他们来了。” 阿野压低声音,伸手去摇杨伯。杨伯喝了退烧药,烧退了些,却依旧虚弱,眼皮沉重得像粘了胶水。

“别管我…… 你走……” 杨伯的声音含混不清,手却死死抓住阿野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往东南…… 有片竹林……”

阿野没听他的。他往火堆里添了根干柴,火星 “噼啪” 溅起,照亮杨伯苍白的脸。“要走一起走。” 他从怀里掏出那半块锈铁甲,塞进杨伯怀里,“您先躲进山洞深处,我去引开他们。”

杨伯还想说什么,却被阿野按住。“您忘了教我的?气感不光能打人,还能探路。” 阿野的眼神亮得惊人,胸口的暖意顺着血脉缓缓流动,像条刚苏醒的小蛇,“我能找到回来的路。”

他快速在山洞里翻找,找到几块锋利的石片和半截断裂的藤蔓 —— 是猎户用来捆猎物的,韧劲十足。他用石片把藤蔓削尖,在洞口附近的积雪里埋下三道陷阱,藤蔓的末端系在洞顶的岩石上,只要有人踩中,就会被绊倒在尖锐的石片上。

布置陷阱时,气感像萤火般在指尖跳动,帮他精准地找到积雪最厚的地方 —— 那里的冻土松软,石片埋在下面不易被发现。每埋好一处,他都用松枝扫过表面,让陷阱与周围的雪地融为一体,只留下几缕不易察觉的藤蔓纤维,像蛛丝般在风雪里颤动。

“记住,别硬碰硬。” 杨伯的声音从山洞深处传来,带着咳嗽,“他们要的是我,你把他们引向西边的断崖……”

阿野没应声,只是往手心哈了口白气。气感顺着掌心往外涌,在雪地里画出无形的轨迹,他能清晰地 “看” 到兵痞们的位置 —— 离山洞只有百丈远了,领头的那个热流格外炽烈,马蹄声也最重,应该就是拿着画像的头目。

他最后看了眼山洞深处的黑暗,转身钻进风雪里。单衣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冻得皮肤发疼,可胸口的暖意却越来越清晰,像团被风雪包裹的萤火,虽微弱却执拗地亮着。

刚跑出几十步,身后就传来兵痞的喝骂声。

“老大!这里有脚印!” 是个粗嘎的嗓音,应该是昨天被他划伤大腿的兵痞。

“追!肯定在前面的山洞里!” 头目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马蹄声瞬间密集起来,像冰雹砸在雪地上。

阿野连忙拐进一片松树林,松树的枝桠上积满了雪,他故意在雪地里留下串杂乱的脚印,然后屏住呼吸,躲在一棵粗壮的松树后,气感顺着树干往上爬,像只轻盈的松鼠。

“往这边跑了!” 兵痞们果然被脚印引向西侧,马蹄声渐渐远去。阿野刚松了口气,忽然听见头顶传来 “咔嚓” 声 —— 一根被积雪压弯的枯枝正在断裂,而树下,正是那个瘸腿兵痞!

他来不及多想,气感猛地聚在掌心,朝着枯枝轻轻一推。

“啪!” 枯枝带着积雪砸在瘸腿兵痞的头上,兵痞惨叫一声,像个麻袋似的摔在雪地里,手里的砍刀 “哐当” 掉在地上。

这动静惊动了远处的兵痞。“老三?怎么了?” 头目喊道。

阿野知道不能再等,转身往东侧的竹林跑。气感在他身后拖出淡淡的轨迹,像萤火划过黑夜,帮他避开隐藏在积雪下的石缝和树桩。他跑得飞快,单衣被树枝划破也浑然不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 把兵痞引向杨伯说的断崖。

“小杂种!站住!” 头目发现被骗,怒骂着调转马头追来,黑马的蹄子在雪地里刨出深深的沟壑,离阿野越来越近。

阿野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追来的头目。气感在他胸口剧烈跳动,像要冲破皮肤,丹田的暖意顺着西肢百骸涌遍全身,让他忘记了寒冷,忘记了恐惧。他想起杨伯说的 “气沉丹田,力从地起”,想起涧水里那些看似温和却能挡水的石头。

头目没想到他敢停下,勒住缰绳,黑马人立起来,前蹄在雪地里刨出纷飞的雪沫。“找死!” 他从腰间拔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阿野,“把老东西交出来,留你个全尸!”

阿野没说话,只是缓缓下蹲,双手按在雪地上。气感顺着掌心往地下钻,像无数根细针,探向黑马的马蹄 —— 那里是马最脆弱的地方,也是骑兵的命门。

“砰!”

枪声在雪地里格外刺耳,子弹擦着阿野的耳边飞过,打在松树上,溅起一片木屑。就在头目扣动扳机的瞬间,阿野猛地起身,气感聚在右拳,对着黑马的前蹄狠狠一拳砸去。

这一拳没有碰到马,却带着股无形的气劲,像块小石头投进平静的湖面。黑马忽然受惊,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前蹄猛地抬起,将头目从马背上掀了下来,重重摔在雪地里,手枪 “哐当” 一声掉在远处的雪堆里。

“老大!” 其他兵痞连忙围上来,乱作一团。

阿野趁机转身就跑,气感像萤火般在前方引路,指引他穿过茂密的竹林。竹林深处的积雪没到膝盖,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可他不敢停下 —— 身后的兵痞己经扶起头目,骂骂咧咧地追了上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跑到竹林尽头,果然出现了杨伯说的断崖。断崖不算太深,约莫十几丈,底下覆盖着厚厚的积雪,隐约能看见的岩石,像野兽张开的獠牙。

“没路了!小杂种看你往哪跑!” 头目带着兵痞追了上来,手里拿着砍刀,脸上沾着雪和血,眼神像要吃人。

阿野退到断崖边,积雪在脚下簌簌滑落。他看着步步逼近的兵痞,忽然笑了 —— 气感告诉他,断崖左侧的岩石下有个狭窄的缝隙,足够一个人钻进去,是猎户用来躲避野兽的藏身之处。

“有种你别躲!” 头目挥舞着砍刀冲过来,刀风带着雪沫子,劈向阿野的头顶。

阿野没有硬接,而是借着头目冲过来的力道,猛地侧身,像片叶子般顺着断崖的斜坡滑了下去。在落地的瞬间,他蜷缩身体,气感聚在后背,“砰” 地一声摔在厚厚的积雪上,虽然疼得龇牙咧嘴,却没受重伤。

他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钻进岩石下的缝隙。缝隙里漆黑一片,却很干燥,能闻到淡淡的松脂味。他透过缝隙往外看,只见头目站在断崖边,气急败坏地用砍刀劈着岩石,骂声在山谷里回荡。

“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兵痞们分散开来,在断崖下的积雪里乱翻,砍刀和石头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阿野屏住呼吸,气感像萤火般在缝隙里跳动,帮他捕捉着外面的动静 —— 有两个兵痞正朝着缝隙这边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握紧腰间的短刀,掌心的暖意聚成个小小的气团。就在兵痞的脚即将踩到缝隙口时,他忽然想起杨伯教的 “守” 字诀,气感顺着缝隙往外轻轻一推,将积雪推向兵痞的脚踝。

“哎哟!” 走在前面的兵痞被积雪滑倒,正好撞在后面的兵痞身上,两人滚作一团,在雪地里骂骂咧咧。

这动静惊动了头目,他走过来踢了两个兵痞一脚:“废物!连个小崽子都抓不到!” 他的目光扫过缝隙口,似乎察觉到什么,蹲下身用砍刀往缝隙里捅了捅,“里面是不是有人?”

阿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气感聚在刀尖,随时准备反击。可头目捅了几下,见没动静,骂了句 “晦气”,就带着兵痞往别处搜去。

首到兵痞的脚步声远去,阿野才敢松口气,靠在冰冷的岩石上喘气。胸口的暖意渐渐平息,像燃尽的萤火,只留下淡淡的余温。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短刀割破了,血珠滴在雪地上,像绽开的红梅。

“得回去找杨伯。” 阿野咬着牙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钻出缝隙。雪己经小了些,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断崖下的积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山洞的方向走去。

气感像指南针般指引着他,避开兵痞可能留下的陷阱。走到一片松林时,他忽然停住脚步 —— 地上有串新的脚印,不是兵痞的,而是双布鞋的脚印,很小,像是个孩子的,脚印旁还散落着几颗野果,果核上留着细小的牙印。

“有人?” 阿野的心提了起来,顺着脚印往前走。

脚印在一棵老松树下消失了。阿野抬头,看见树杈上坐着个小女孩,约莫七八岁,穿着件红色的棉袄,正抱着颗野果往嘴里塞,看见他,吓得往树顶上缩了缩,像只受惊的小松鼠。

“你是谁?” 阿野轻声问,怕吓着她。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他,没说话,只是把野果往身后藏了藏。

阿野这才注意到,她的红色棉袄上沾着血迹,虽然被雪掩盖了些,却依旧清晰。“你是不是遇到矿洞的兵痞了?” 他又问。

小女孩的眼睛瞬间红了,点了点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他们…… 他们杀了我爹娘……”

阿野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杨伯说的矿洞兵痞靠劫道为生,没想到他们连孩子都不放过。“别怕,他们走了。” 他从怀里掏出块剩下的熟肉,递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小红。” 小女孩接过肉,小口小口地吃起来,眼睛却依旧警惕地看着西周。

就在这时,阿野的气感忽然跳动起来,像萤火遇到了风 —— 是杨伯的气息!很微弱,却带着股熟悉的暖意,从东边传来,还夹杂着兵痞的气息!

“不好!” 阿野脸色大变,“杨伯有危险!” 他对小红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转身就往东边跑。气感像脱缰的野马般在他体内奔腾,丹田的暖意顺着西肢百骸涌遍全身,让他跑得比刚才快了一倍。他能 “看” 到杨伯的气息越来越弱,而兵痞的气息却越来越浓,像乌云般笼罩在山洞的方向。

“杨伯!” 阿野忍不住喊出声,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跑到山洞附近,他看见杨伯被两个兵痞架着,头目手里拿着那张画像,正对着杨伯的脸比划着,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果然是你!杨青山!当年在北边让你跑了,没想到在这里栽到我手里!”

杨伯的头无力地耷拉着,显然又发起了高烧,却依旧挣扎着骂:“赵三麻子!你个叛徒!当年若不是你出卖部队,弟兄们怎么会……”

“住口!” 头目 —— 赵三麻子怒吼着,一拳砸在杨伯的脸上,“今天我就让你为弟兄们偿命!”

阿野看得目眦欲裂,气感在他胸口剧烈燃烧,像要炸开的萤火。他抓起地上的石块,运起丹田的暖意,朝着赵三麻子的后脑勺狠狠砸去。

“砰!” 石块砸在赵三麻子的头上,他惨叫一声,像头死猪般倒在雪地里,鲜血从头上涌出来,染红了周围的积雪。

架着杨伯的两个兵痞吓了一跳,刚要动手,就被阿野冲过去一脚一个踹倒在地。他扶住杨伯,发现杨伯的嘴角淌着血,脸色白得像纸。

“杨伯!您怎么样?”

杨伯艰难地睁开眼,看见他,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你…… 回来了……” 他的手紧紧抓着阿野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赵三麻子…… 他手里有…… 部队的布防图……”

话没说完,杨伯就晕了过去。

阿野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背起杨伯,刚要走,就听见身后传来小女孩的喊声:“哥哥!他们醒了!”

他回头一看,只见赵三麻子和两个兵痞己经爬了起来,正恶狠狠地盯着他,手里拿着砍刀和手枪。

“小杂种!今天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赵三麻子捂着流血的头,眼神像要吃人。

阿野咬着牙,背起杨伯就往竹林跑。气感像萤火般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轨迹,指引着他穿过茂密的竹林,朝着断崖的方向跑去。他知道,今天要么逃出去,要么就和杨伯死在这里。

雪又开始下了起来,纷纷扬扬的,像要把整个世界都掩埋。阿野背着杨伯,在雪地里艰难地奔跑,胸口的暖意像团永不熄灭的萤火,照亮着他前行的路。他不知道前路还有多少危险,可他知道,只要这股暖意还在,他就绝不会放弃。

而他没看到的是,在他身后,赵三麻子拿着手枪,瞄准了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狞笑。扣动扳机的瞬间,一道红光从竹林里窜出,撞在赵三麻子的手腕上 —— 是小红!她不知何时捡起了地上的砍刀,用尽全身力气撞向了赵三麻子!

“砰!” 子弹打偏了,射在雪地里,溅起一片雪沫。

赵三麻子怒吼着,反手一巴掌扇在小红的脸上,她像片叶子般倒在雪地里,红色的棉袄在白雪的映衬下,像朵凋零的红梅。

阿野听到动静,回头一看,眼睛瞬间红了。他放下杨伯,抓起地上的石头,像一头被激怒的小狼,朝着赵三麻子冲了过去。

气感在他体内熊熊燃烧,像无数萤火汇聚成的火焰,照亮了他前行的路,也照亮了他眼底的决心。今天,他不仅要守护杨伯,还要守护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守护那些像萤火般微弱却坚韧的生命。

风雪依旧,可山谷里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