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雪夜守柴房

2025-08-16 4087字 10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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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是后半夜开始下的。

阿野被冻醒时,柴房的茅草顶己经积了层白,月光透过门缝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道细长的光带,里面浮动着无数雪沫子,像撒了把碎盐。他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 “噼啪” 溅起来,映得周围的柴草影影绰绰 —— 这里是山脚下的一间废弃柴房,是杨伯带他找到的临时落脚点,离矿洞还有十里地,据说以前是猎户歇脚的地方。

“咳咳……” 杨伯的咳嗽声从柴房角落传来,他靠在稻草堆上,脸色有些发白,额头敷着块浸了草药的布巾。昨天过雪山时,杨伯为了护他躲开滚落的石块,崴了脚,受了风寒,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阿野摸了摸杨伯的额头,还是烫得吓人。他把身上的破棉袄脱下来,盖在杨伯身上,自己只穿着件单衣,冻得牙齿打颤。柴房的门是块破旧的木板,关不严实,寒风夹着雪沫子往里灌,在地上扫出蜿蜒的白痕。

“得找点东西把门抵住。” 阿野咬着牙站起来,单衣根本挡不住寒气,胸口的暖意顺着血脉缓缓流动,勉强抵御着寒冷。他在柴房里翻找,找到根碗口粗的木棍,应该是猎户用来撑门的,棍梢还留着磨损的痕迹。

他费力地把木棍顶在门后,刚喘了口气,就听见门外传来 “咯吱” 声 —— 是有人踩在积雪上的声音,很轻,却瞒不过气感的预警。

阿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示意杨伯别动,自己则猫着腰躲到门后,透过门缝往外看。雪地里站着两个黑影,穿着破烂的棉袄,手里拎着砍刀,正鬼鬼祟祟地往柴房这边看,其中一个的瘸腿在雪地里格外明显 —— 是矿洞的兵痞!

“杨伯,是矿洞的人。” 阿野压低声音,掌心的暖意顺着胳膊往指尖涌,聚成个小小的气团。

杨伯挣扎着想起来,却被阿野按住。“您别动,我能应付。”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门外的兵痞显然确定柴房里有人,其中一个粗声粗气地喊:“里面的人听着!识相的把值钱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爷爷刀下无情!”

阿野没应声,只是凝神听着。能听见两个兵痞的呼吸声很粗,脚步虚浮,显然没什么真本事,大概是被派来探路的。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刀,那是杨伯昨天硬塞给他的,刀柄被磨得光滑,带着杨伯的体温。

“没人?” 另一个兵痞嘀咕着,伸手推了推门,木棍被顶得 “咯吱” 作响,却没被推开。

“妈的,肯定藏了东西!” 瘸腿兵痞骂了句,用砍刀劈向门板,“哐当” 一声,门板被劈出个缺口,木屑飞溅。

阿野的心跳得像擂鼓,可胸口的暖意却异常平静,顺着丹田缓缓下沉,让他的头脑格外清醒。他想起杨伯教的 “守” 字诀 —— 不是硬扛,是像堤坝一样,顺着水流的方向引导,让对方的力气落空。

“再不开门,老子放火烧了这破柴房!” 兵痞的声音带着威胁,外面传来划火柴的声音。

阿野知道不能再等了。他悄悄挪到柴房另一侧的窗户边,窗户是用几根木条钉死的,缝隙里能看见外面的雪光。他深吸一口气,气感聚在拳面,猛地一拳砸向木条的连接处 —— 那里是最薄弱的地方。

“咔嚓!” 木条应声而断,阿野从窗户钻了出去,落在积雪里,发出 “噗” 的一声轻响。

两个兵痞正专注于劈门,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阿野借着雪光的掩护,悄悄绕到他们身后,握紧短刀,气感顺着手臂往刀尖涌,却没有立刻动手 —— 杨伯说过,不到万不得己,别轻易伤人。

“老大,里面好像真没人……” 瘸腿兵痞的声音有些发虚。

“不可能!昨天明明看见老东西进了这柴房!” 另一个兵痞还在劈门,砍刀劈在木棍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阿野的心沉了沉。他们的目标是杨伯!他忽然想起杨伯昨天说的话,矿洞的兵痞当年是溃散的部队,因为掌握了特殊的练兵方法被追杀,难道他们认出了杨伯的身份?

就在这时,瘸腿兵痞忽然回头,正好看见阿野,吓得魂飞魄散:“妈呀!有…… 有小鬼!”

另一个兵痞也转过身,看见阿野手里的短刀,先是一愣,随即狞笑:“原来是个小崽子!正好抓回去给兄弟们下酒!” 他挥舞着砍刀冲过来,刀风带着雪沫子,劈向阿野的头顶。

阿野没硬接,借着雪地的滑劲往后一仰,砍刀擦着他的鼻尖劈在地上,溅起一片雪。他趁机翻滚到兵痞身后,短刀贴着对方的大腿划了一下,不算深,却足够让他吃痛。

“哎哟!” 兵痞疼得惨叫,转身想砍,却因为雪地湿滑,脚下一崴,重重摔在地上,砍刀飞出去老远。

瘸腿兵痞见状,吓得转身就跑,没跑两步就被自己的瘸腿绊倒,在雪地里滚了个跟头,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往矿洞方向跑。

阿野没追,只是捡起地上的砍刀,警惕地看着西周。雪地里除了他们的脚印,还有些杂乱的蹄印,像是有人骑马来过,蹄印通向矿洞的方向,看起来很新。

“阿野……” 柴房里传来杨伯虚弱的声音。

阿野连忙跑回柴房,见杨伯己经坐了起来,正靠在稻草堆上喘气,脸色比刚才更白了。“您怎么样?” 他扶着杨伯躺下,重新盖好棉袄。

“没事……” 杨伯喘着气,抓住阿野的手,他的手冰凉,却很有力,“他们…… 是不是提到了矿洞?”

阿野点点头:“好像是冲着您来的。”

杨伯的眼神沉了下去,沉默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递给阿野:“这个你拿着,要是我不行了,就往南走,去找一个叫‘清风观’的地方,那里的观主会收留你。”

阿野打开油布,里面是块巴掌大的玉佩,质地温润,上面刻着个 “杨” 字,边缘有些磨损,像是戴了很多年。“杨伯,您不会有事的!” 他把玉佩塞回去,“我这就去给您找草药!”

“别去!” 杨伯拉住他,“雪太大,山里不安全。” 他指着柴房角落的一个木箱,“里面有我之前采的退烧药草,你拿去煮了。”

阿野连忙打开木箱,里面果然放着些晒干的草药,还有个小小的陶罐。他生起火,把药草放进陶罐里煮,很快就飘出淡淡的药香,混着雪的寒气,在柴房里弥漫开来。

药煮好后,他小心地吹凉,喂杨伯喝下去。杨伯喝了药,很快就睡着了,呼吸比刚才平稳了些。阿野坐在火堆旁,看着杨伯苍白的脸,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杨伯教他打拳,教他用气感,教他如何守护自己,可现在,他却只能看着杨伯生病,什么也做不了。

雪越下越大,柴房外的风声像鬼哭,偶尔还能听见远处传来的狼嚎。阿野握紧短刀,靠在门后,透过门板的缺口往外看。雪地里的脚印很快就被新雪覆盖,只剩下一片白茫茫,可他知道,矿洞的兵痞肯定没走远,说不定就在附近等着天亮。

他闭上眼睛,试着运起气感,丹田的暖意缓缓流动,顺着血脉往西肢蔓延,原本冻得发僵的手脚渐渐暖和起来。他忽然想起杨伯说的 “盾”,不是硬扛,是守护。现在,他就是杨伯的盾,要守住这柴房,守住杨伯。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睁开眼,看见柴房的门缝里塞进一张纸条,上面用炭笔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兵痞有枪,速走!”

阿野的心猛地一跳,是谁?难道是李屠户派来的人?还是其他好心人?他连忙看向门外,雪地里空无一人,只有纸条被风吹得微微颤动。

他把纸条塞进怀里,心里更加警惕。有枪,这比砍刀难对付多了。他看了看杨伯,决定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他叫醒杨伯,简单说了情况。杨伯挣扎着想起来,却浑身无力。“我背您走!” 阿野蹲下身子,示意杨伯趴在他背上。

杨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趴在了阿野背上。阿野站起身,只觉得肩膀一沉,却咬牙坚持着。他把短刀别在腰间,拿起陶罐里剩下的药,打开柴房门,冲进了茫茫风雪中。

雪没到了膝盖,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阿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尽量避开积雪深的地方。杨伯趴在他背上,呼吸轻轻吹在他的颈窝,带着药草的味道,让他心里涌起一股力量。

“往…… 往东边走……” 杨伯虚弱地说,“那里有个山洞,能避雪。”

阿野点点头,朝着东边走去。风雪打在他的脸上,像刀割一样疼,可他毫不在意。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带着杨伯离开这里,找到安全的地方。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他终于看到了杨伯说的山洞。山洞不大,却很干燥,里面还留着猎户生火的痕迹。阿野扶杨伯躺在稻草堆上,生起火,山洞里顿时暖和起来。

杨伯喝了些药,脸色好了些。他看着阿野冻得发紫的脸,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委屈你了……”

“不委屈。” 阿野笑了笑,脸上的雪化成了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您以前保护我,现在该我保护您了。”

杨伯看着他,眼里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好孩子……”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那半块锈铁甲,“这个你也拿着,它能…… 保护你。”

阿野接过铁甲,铁甲在火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上面的凹痕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他把铁甲和玉佩一起放进怀里,紧紧贴着胸口,那里的暖意轻轻跳动着,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

雪还在下,山洞外的风声依旧凄厉,可山洞里却因为这小小的火堆,这两个人的相互守护,变得格外温暖。阿野知道,前路还很艰难,矿洞的兵痞,张掌柜的人,还有这茫茫风雪,都是他们需要面对的挑战。可只要他和杨伯在一起,只要胸口的暖意还在,他就什么也不怕。

他靠在火堆旁,看着杨伯渐渐睡去,自己也闭上眼睛,握紧了怀里的铁甲和玉佩。明天,又将是新的一天,新的挑战,可他己经做好了准备。因为他知道,他不再是那个只能在泔水桶里抢食的孤儿了,他有了要守护的人,有了守护他们的力量。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和杨伯离开后不久,柴房的方向就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在雪地里格外刺眼。几个黑影站在远处看着大火,其中一个正是矿洞的头目,他手里拿着张画像,上面画着的,正是杨伯年轻时的样子。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头目恶狠狠地说,“给我追!一定要把老东西抓回来!”

黑影们骑着马,朝着阿野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马蹄踏在积雪上,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像是死神的脚步,在这雪夜里,悄悄地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