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还有谁知?”李瑀问。
“没了!匣子是他们没碰过,发现后就交给红莲,只有我看过!”沈新月回道。
“我知道了!”李瑀将血书揣入怀中,拿树枝引了火往僻静处去。
“主子!”何忠贤跛着脚撵上。
“你回去!脚还没结跏,瞎跑啥!”李瑀生气道。
“你上哪儿?奴婢得跟着你!这脚包扎了,不碍事儿!”何忠贤固执道。
主子拿着火,怕他把自己给烧了。
“我有事儿,别跟来!就站那儿!”李瑀命令道。
“是!”何忠贤听话站在原地,目睹李瑀转过弯。
李瑀蹲在地上,将血书掏出来。
“皇伯父,实在对不住,侄儿自身难保,帮不了你!只能烧了,免得累及你的子嗣。
他们在宗人府,日子还行!若老天有眼,希望有朝一日,有人能为你昭雪。
只是、害你的人早己得了报应,唉,皇伯父,来世希望你逍遥快活一世,不再做倒霉太子…”
李瑀看着素纱化作灰烬,突然很伤感。
生在皇家是幸,也是不幸!
皇伯父乃皇祖父、皇祖母嫡长子,从小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己聪慧、刚烈,有治国大才,却落得如此结局。
自己是个没人疼的小可怜,蠢笨、无能,也流放此地。
时也、命也!
风一吹,灰烬吹散,落入荒草丛中,地上只余淡淡的黑色烟火痕迹。
李瑀惆怅,自己有妻妾、儿子、贴身内侍,尚且日子艰难。
皇伯父孤身一人,求助无门,疼痛难忍,被人羞辱,该有多绝望!
心中对这位废太子充满怜悯、遗憾。
见李瑀空着双手出来,何忠贤不放心地朝拐弯处望了望,没看到青烟,才放下心来,“主子!”
“嗯!”李瑀神情悲悯。
主仆俩没说话,默默回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括儿在那儿认真朗读,眼中有光。
看着一心向上的儿子,煮饭的柳氏,抱着孩子逗弄的妻子,李瑀觉得自己要好好活着。
妻儿们不能没有他,他得活下去,撑起这个家,没资格伤春悲秋。
“回来啦,就等你了!”柳氏递过一碗菜肉饭。
割了一块儿兔肉,混合着豆角翻炒,焖的米饭,这可是干饭,不是粥。
李瑀接过碗,看看妻儿的,都有,这才大口大口吃起来。
来回几十里路,背着重物,没有油水的肚子特别容易饿。
工匠们那边煮的菜粥,闻着这边的肉香,不住咽口水。
“咵、咵、咵!”柳氏刮了刮罐底,刮出一碗带着肉香的锅巴,神情纠结。
“如烟,给林师傅他们吧!”沈新月开口道。
虽然说好他们自带粮食,可这一天下来,工匠们汗流浃背,吃的却是蔬菜粥。
自家这又是肉、又是干饭的,人家总会有想法。
一碗锅巴饭,多少意思一下。
“林郎君,这碗锅巴不嫌弃的话,你们吃吧!”柳氏端过去。
“不嫌弃、不嫌弃!谢谢柳娘子、谢谢柳娘子!”林木匠欢喜接过,这主家真的很厚道。
一碗锅巴倒进菜粥里,粥变得香浓可口,里面有盐味。
夕阳西下,吹着山风,每个人端着大碗,吃的很满足。
“唰唰唰!”不远处草丛一阵摇动。
“鹅、鹅!”两只大鹅扑棱着翅膀,发出高亢的叫声。
“汪汪汪!”草丛里窜出大黄狗、大黑狗。
“哟,用膳呢!”徐继尧笑道。
身后的徐江生扛着一头野猪,“咚!”扔在地上。
“鹅、鹅!”鹅公、鹅母吓一激灵,扑着翅膀逃窜。
“徐将军打猎回来啦!”李瑀起身邀请,“还没用膳吧,一起吃!”
“不了!东西给你们!我们回去了!”徐将军指了指地上的野猪。
又将背篓取下,“运气好,碰到岩蜂蜜!摘了回来!”
父子二人身上、脸上有不少红疙瘩,野蜂叮咬的。
“这如何是好!岂能白受人恩惠!你们打猎不容易,拿回去!”李瑀忙推辞。
“特意上山给你们打的!”徐将军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将军请喝水!”柳氏端来两碗凉白开。
“谢谢娘子!”俩人没客气,一口气喝光,是真渴了。
“天热肉不经放,赶紧吃了!大娘子生产,多补补!”徐将军抹了抹嘴,起身告辞,不忘叮嘱一番。
“多谢徐将军!”沈新月抱着孩子上前施礼,
“大娘子,怎的也出来?”徐将军唬一跳,眼前女子形同骷髅,脸色煞白。
“将军慷慨,全家无以为报!恩情铭刻在心!”沈新月淡淡一笑。
“你们身上的伤需要处理一下,不如留下用了晚膳再走!”
“不是,你们、你们…”徐将军觉得哪里不对,环顾西周。
空荡荡的地上,清理的干干净净,立了好些木桩。
“咦,房子呢?咋就给推了?大娘子不坐月子?”
沈新月、柳氏相对无言,李瑀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徐将军走过去,看到地上一大片焦黑,“烧了?”
“嗯!”李瑀讪讪,“原本是烧后面做菜地,一不小心,把、把屋子也烧了!”
“郎君可有伤到哪里?”徐将军拉着李瑀仔细查看。
看着身上烧的破洞,又拉起手看,好半天叹气,“没伤到就好,烧了便烧了!”
又看看女人、孩子和半个男人何忠贤,担忧道,“你们这地垦到几时?郎君这身板,如何扛得起一个家?”
“无妨,这几位师傅盖完房子,帮我们垦荒,工钱不多,大概能垦十亩,不耽误后面种粮食。”李瑀回道。
“还好,郎君不算拘泥,知道取巧!”徐继尧赞赏地看一眼李瑀,懂得变通就好。
“我娘子建议的!”李瑀还不至于贪这点儿功。
“哦!大娘子有手腕!”徐继尧笑道。
“将军谬赞,一家妇孺,总不能啥都压在夫君肩上,妾身自当竭力谋划。
天色己晚,将军不如留下用了膳再走!”沈新月再次邀请。
“好吧,今日便叨扰大娘子!”徐将军没再客气。
柳氏化了碗盐水,徐继尧父子沾着涂抹身上的红疙瘩上,消炎去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