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定睛一看,这不是前日那杂货铺的掌柜吗,送货到当铺让她们挑选。
“掌柜的,又见面了!”柳氏行了个礼。
“我们带了麂子皮来售卖,你看你能给个什么价?”
掌柜的拈起麂子皮看了看,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又看了看麂子腿肉和麂子头骨。
“嗯,东西是好东西,可惜…”掌柜的沉吟着。
“掌柜的,小的出一两,柳娘子嫌少!”小二忙递话。
“柳娘子想要多少?”掌柜的挑眉。
“十两!”柳氏斩钉截铁。
“十两?柳娘子,若是活的,就这品相,肯定值!你弄成这样,值不了!
这样,二两,你看如何?”掌柜的试探道。
“掌柜的,痛快些,我也不是不识货,就这麂子皮,再过些时日,鞣制好了来卖,得值八两!
这头骨,我拿到药铺,二两得有吧?这腿子肉,得有二十斤,卖到酒楼,能卖二两银子吧?
我一并卖与你,只收十两,己是友情价!若掌柜的觉得不合适,我们去别家问问。”柳氏真真假假道。
“柳娘子还识药材?”掌柜的惊讶。
“妾身不识药材,不过麂子头骨、肉的药用略懂些!”柳氏道。
“柳娘子,十两真给不了,六两,如何?”掌柜的见对方不好糊弄。
“八两!”柳氏回道,“不能再少!”
“这麂子何处得来的?”掌柜的看着完整的麂子皮问,这种皮只在姓徐的流犯手里收到过。
“朋友送的!他们是猎户!”柳氏坦然道。
“可是姓徐?”掌柜的问。
“是!”柳氏点头。
掌柜的低头琢磨了一会儿,“成,八两就八两!”
“掌柜的,可否再饶半斤细盐?”柳氏得寸进尺。
“成!”掌柜的摆摆手,“去拿半斤细盐来!”
“掌柜的!”小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这柳娘子太厉害了。
他以为最多三两打发,没想到人家识货,死咬着价格不松口,卖了个天价。
李瑀与何忠贤全程围观,柳氏厉害啊!
“走吧!”柳氏拿了钱,带着俩人往铁匠铺去。
“叮当、叮当!”铁匠铺里,铁匠正夹着一块烧红的铁块敲打。
赤膊上腱子肉鼓鼓的,壮实有力。
李瑀看了,吞了吞口水,默默瞥一眼自己瘦弱身躯,感觉自己像只小鸡仔。
何忠贤眼中闪过艳羡。
“几位想要打什么?”中年汉子出来,“哟,李郎君、柳娘子!”
“呵呵,掌柜的!”李瑀拱手行礼,“你这里可有铁锅!”
“铁锅?”铁匠打量着几人,一天不干活,光进城,还购置铁锅!
乖乖!龙子龙孙与凡人就是不同,流放都这么豪横!
“是,三尺三的口径!”柳氏补充道。
“三尺三?”铁匠以为自己听错了,刺史大人家也不过这么大,他们用得着吗?
“没有还是打不了?”柳氏问。
“能打、能打,要费些时日,价钱也贵,你们买去作甚?”铁匠好奇。
“自有用处!价钱多少?”柳氏淡淡一笑,并不过多解释。
“呃,三两,如何?”铁匠小心翼翼道,“柳娘子,绝对没赚你钱,就挣几个力气钱!”
都知道几人的来历,又有蔺氏当铺的掌柜打招呼,他不敢报高了。
“几日能取货?”柳氏问。
“一旬后,呃,定金得二两!”铁匠道,“这大铁锅特制,你若不要,我卖不出去!呵呵!”
“好!”柳氏掏出银子,称出二两,“打好些,材料用足!”
“诶,肯定的!几位慢走!”铁匠笑着恭送几人出门。
“还要去哪儿?”李瑀捶着腿,龇牙咧嘴。
“书铺!”柳氏没回头。
“书铺作甚?”李瑀不解。
“买书,括儿得启蒙了!”柳氏心累。
“哦!”李瑀无话可说。
书铺里的书分两类,一类是学子用的西书五经、还有启蒙教材等。
一类是市井闲话本子,和《搜神记》等怪志杂书。
柳氏找到《千字文》,雕版印刷的,纸张纤白、韧性,装潢精美,蓝底白字,散发着油墨香。
“掌柜的,这书咋卖?”
“一两银子!”掌柜的瞥一眼,懒懒道。
“一两!“柳氏的手仿佛被什么咬了一口,忙将书放下,好贵!
“书架下层有手抄本的,六百文!”掌柜的见怪不怪。
柳氏蹲下,果然下面摆放了十来本手抄本,有《千字文》,还有《三字经》。
只是纸张粗糙,白皮壳子,里面字迹工整,用手一摸墨迹,指上留下些许墨粉。
柳氏摸摸《千字文》,又摸摸《三字经》,都想买,贪心了,“两本多少钱?”
“一两二百文!”掌柜的头都没抬。
纠结半晌,柳氏还是拿了两本书,“掌柜的,我两本都买,能不能便宜些?”
掌柜的惊讶抬头,看看柳氏手中的书,“少二十文吧!”
“就给一两,如何?”柳氏举起砍刀猛砍。
“你这娘子,好生无礼!那些学子抄一本,也不过挣五十文。
见你诚心买,饶你二十文,你却要二百文!买不起放下!”掌柜的怒道。
“掌柜的,你生气干嘛,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你还价便是,作何动怒?”柳氏不悦。
“柳氏!”李瑀扯了扯柳如烟。
“夫君?”柳氏回头。
“掌柜的!”李瑀拱手行礼。
“这位郎君好!”掌柜的忍着怒气还礼。
“刚才你说这些书是学子手抄?”李瑀问。
“是,家贫的学子抄书挣钱补贴家用。”掌柜的上下打量李瑀,看模样应该是读书人。
“在下庶人李瑀,念过几年书,识字断文,可否让在下抄书?”李瑀总算找到自己擅长的事儿。
“庶人李瑀?”掌柜的后退两步,“京城来的?”
“正是!”
“这个、这个…”掌柜的没想到小庙来尊大佛,拿不准会不会惹来麻烦。
“掌柜的,给个痛快话!
是人都要吃喝拉撒、柴米油盐,劳动所得,不偷不抢,你抖啥?一副见鬼的模样!”柳氏道。
“不是,这位娘子,你们、你们,我这店小,小本生意,经不起折腾!”掌柜的为难道。
“你这人好没意思,照你这么说,流放到这里,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死?
我们怎么啦?又不是十恶不赦的恶霸,州府大人都见得,该发的种粮、农具都给了。
靠劳动换取报酬,天经地义,给句痛快话,行不行?”柳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