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柳氏起来做早饭。
“走吧!早去早回!”柳氏拿起背篓,装上麂子皮、麂子头骨。
想了想,又把两条麂子腿肉装上。
林木匠昨日简单鞣制了一番,趁现在还新鲜,拿到城里皮货铺卖掉。
换几个钱是几个钱,万一没鞣制好,砸手里可惜了。
手有余粮,心中不慌,没钱的日子,觉都睡不安稳。
“哦!”李瑀放下粥碗,背上背篓。
放牛回来的何忠贤早饭来不及吃,把牛拴好,也背着背篓跟上。
“何总管就不去了,我们很快便回来!”柳氏道。
何忠贤没理会,紧紧跟着李瑀,“这里用不着我,我陪着主子!”
反正有人垦荒,他只管照顾好主子就够了。
柳氏无语翻个白眼,这对主仆倒是情深意重,可怜了她和新月、孩子们,在他俩眼中,啥也不是。
懒得掰扯,一个人闷头往前走。
“咦,人呢?”红莲看着地上的一碗粥和未洗的碗筷惊讶。
伺候完沈新月出来,外面只剩括儿在喂鸡,两只鹅西处溜达。
“阿爹他们进城去了!”括儿回道。
“何总管呢?”红莲问。
“一块儿去的!”括儿小大人般,拧着眉头。
“?”红莲望向路口,早己不见人影,叹口气。
什么事儿啊,家里这么多活儿,人都跑光了。
默默喝完粥,把碗筷端到溪边清洗。
“小姐,他们都进城了,家里咋办?”红莲气鼓鼓问。
“他们?何总管也走了?”沈新月愣住。
“嗯!”红莲闷声不乐,“眼看盖房得有人支棱,他倒好,撂挑子不管,只管护着他主子!”
“没事儿,去了便去了!盖房子有工匠,你去烧些开水,一会儿日头大,工匠们口渴。
若有事需商议,你来禀报我便是!”沈新月道。
在王府,这位何总管只管前院与应酬,后宅由原主打理,俩人各司其职。
何忠贤眼中只有主子李瑀,主子放第一位,其他的都不在他眼中。
流放路上,何忠贤讨来的吃食,必定是奉到李瑀跟前,妇孺他几乎不带看一眼的。
男人,没一个靠得住!
“只是,小姐,奴婢替您不值!”红莲噙着泪。
“拼死拼活,命都差点儿没了,给他生下小阿郎,月子都做不清净,为这个家谋划。
姑爷就不说了,金尊玉贵,这不会那不会!只会喘气儿!
他何总管什么意思?去护着有手有脚的姑爷,把家里一摊杂事丢给坐月子的你!他眼里有你这个主母吗?”
没了王爷光环和特权加持的姑爷啥也不是,连自己都养不活,别说护妻儿。
“好啦,我不还有你吗?在我眼中,谁都比不过你!你护着我,何总管又何尝不是护着自己最在意的?”沈新月哄道。
“小姐,你干嘛要善解人意?不觉得委屈?”红莲理解不了。
“嫁都嫁了,孩子也生了,还能怎样?与其怨天怨地,不如改变现状。
好红莲,别难过,日子会好起来的,相信我!”沈新月好声道。
“嗯!我去烧水,小姐,你再睡会儿,有事我自会来通禀!”红莲抹了抹泪出来。
牢骚要发,事儿还得做。
“婶子,你们又进城?”经过山阳村,孩子们围上来。
今日几人瞧着闷闷不乐,身上、身上带着一股烟熏味儿。
穿着最体面的那位郎君,衣袍上不少烟火烧的破洞。
“嗯!”柳氏扯个笑容。
“婶子,你们还带蒸饼吗?”孩子们追着问。
“不一定!”柳氏回道。
“婶子,如果带蒸饼,我想要五个,我家地里有好多菜!”上次没换到蒸饼的孩子眼巴巴道。
“回来再说,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带!”柳氏笑了笑,没心思闲聊。
如今,她们得一文钱掰成两文花。
巳时初,仨进了城,向人打听皮货铺在哪儿。
“皮货铺?没听说!”路人摇头。
这里比不得北方的深山老林,山货多,有专门的皮货铺收购各类动物皮毛。
“没有皮货铺?那猎户的猎物卖哪里?”柳氏问。
“杂货铺啊!啥都收、啥都卖!”路人道。
几人来到杂货铺。
“哟,几位客人,买点儿啥?”小二热情招揽。
“小二,你们可收这麂子皮?”柳氏问。
“你们是来卖货的?”小二的热情减了几分。
“是!”
“货呢?拿出来看看!”
柳氏取下背篓,拿出麂子头骨、麂子腿肉和一个布包。
“你!”小二看着七零八碎的麂子,甚是无语,“这位娘子,你是一只麂子?”
“是!”柳氏道。
“可惜、可惜!”小儿啧啧道,“若是麂子整卖就好了,你这七零八碎的,贬值不少!”
打开布包,看着粗暴鞣制的麂子皮,嫌弃的捂鼻,“谁鞣制的?好好的麂子皮给糟蹋了!”
再看看肉,粗盐腌制,失了新鲜,卖给酒楼也卖不起价!
“娘子这是、这是…”小二老道地摇头。
“看这样子,应该是昨日腌制的吧?若昨日整头送来,怎么也能卖个十两、八两。
你看,你给弄成这样,没一样值钱!”
李瑀听的肉疼,早知昨日走一趟,也不用把房子给烧了。
“小掌柜就说还能卖几个钱?”柳氏不想听他叨叨。
“这个嘛,顶天给你一两!”小二斟酌道。
“小掌柜不成心做这单!”柳氏将东西往背篓里装,“我们去别家看看。”
这报价跟林木匠说的出入太大,小二分明是欺她们不懂,使劲儿压价。
“诶、诶,娘子别走啊,这里就咱家杂货铺最大,给的价最高。”小二拦住。
“十两!”柳氏开口道。
“十两?娘子,你也太黑心了!你看看你这货、这品相,一两己是良心价。”小二惊呼道。
“看,咱们谈不拢,我们走吧!”柳氏笑道。
“别啊!娘子,你等着,我让掌柜的来跟你谈!”小二好声好气道。
这麂子虽贬值,但那张麂子皮很完整,擦拭干净,让有经验的师傅重新鞣制,还是能卖个好价钱。
“什么事儿啊?”掌柜的从后院进来。
见到柳氏几人,“哟,这不是柳娘子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