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肆炀的指尖在错题本边缘轻轻划过，闻言抬眼望向小区门口那排香樟树，阳光透过叶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嗯，下周三的飞机。这次主要是来对接项目，顺便……”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舒然手里的点心袋上，“看看我有没有好好吃饭。”
林舒然被他逗笑，踢石子的力道松了些：“张阿姨做的点心这么好吃，肯定饿不着。”
“那不一样。”谭肆炀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张阿姨总说我吃饭太快，像打仗。”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剥开糖纸递过去，“刚才吃曲奇了，解腻。”
薄荷的清凉在舌尖炸开时，林舒然看见他耳后有片浅浅的红，大概是被尹柏扯头发时弄的。
她想说“头发乱了”，话到嘴边却变成：“周院士的报告，需要提前看资料吗？”
“我整理了点文献摘要，回头发你邮箱。”
他往前走了两步，影子与她的重叠在香樟树下，“不用紧张，就当去听场有意思的课。”
小区门口的奶茶店玻璃上贴着“第二杯半价”的海报。
尹柏正趴在柜台上跟店员讨价还价，林晓悠站在旁边翻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戳着。
看见他们过来，尹柏立刻挥手：“这里！我点了杨枝甘露，加双倍西柚！”
林舒然:耶咦，跑这么快，我寻思两人也不属猴啊。
“谁让你擅自做主的？”林晓悠踹了他一脚，却把手机递过来，“看看喝什么，我请客。”
屏幕上是奶茶店的菜单，她己经在“抹茶奶绿”旁边画了个小勾——那是林舒然常点的。
谭肆炀接过菜单时，尹柏突然凑过来，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肩膀：“刚才苏阿姨偷偷跟我说，喜欢就大胆追，追到就是你的。”
谭肆炀的耳尖又红了些，却面不改色地翻着菜单：“知道了。”
他抬头问林舒然，“三分糖加椰果？”
林舒然点头时，林晓悠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尹柏的运动鞋：“你鞋带散了，刚才跑太快没发现？”
尹柏低头看了眼，弯腰去系，手指却笨手笨脚地缠成了死结。
林晓悠啧了声，蹲下去帮他解开，指尖触到他脚踝时，尹柏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脚：“别动，痒。”
“别动就别动。”林晓悠拍了下他的膝盖，“系个鞋带都能打结，物理题怎么没见你这么笨？”
话虽抱怨，手指却麻利地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尹柏看着她发顶的小碎毛，突然说：“下周物理周测，最后一道大题记得用动量定理，别又用能量守恒死磕。”
林晓悠愣了愣，随即笑起来：“知道了，尹大学霸。”
奶茶做好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子色。
林舒然咬着吸管看他们斗嘴，忽然觉得手里的抹茶奶绿比平时甜了些，大概是因为加了双倍的椰果，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林舒然:青梅竹马的戏我最爱看啦＼（￣︶￣）／
回到学校的周一，七班的早读课弥漫着一股咖啡味。
尹柏顶着黑眼圈趴在桌上，面前摊着本物理练习册，上面画满了奇形怪状的受力分析图。
据说是昨晚跟林晓悠争论“摩擦力方向是否与运动方向共线”到凌晨两点的成果。
林晓悠和尹柏两人从小就一起长大，连住都在一个地方，两家是邻居，两人父母的关系也十分要好。
“我说了，传送带问题里摩擦力是动力，方向跟运动方向相同！”
尹柏突然拍了下桌子，吓得前排的数学课代表手一抖，钢笔在作业本上划了道斜线。
林晓悠从习题册里抬起头，嘴里还叼着片面包：“那是匀速传送带！加速传送带的摩擦力分解成切向和径向，你懂不懂三维坐标系？”
“三维个鬼！”尹柏抢过她的练习册，在上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传送带，“你看这个点……”
两人的争论声越来越大，后排的同学纷纷侧目。
林舒然正低头整理周院士报告的文献摘要，忽然感觉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
抬头时，谭肆炀把一瓶热牛奶放在她桌上，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热牛奶，暖暖胃。”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刚好盖过尹柏他们的吵嚷，“文献里有几个专业术语，我标在旁边了，不懂的可以问我。”
林舒然翻开打印纸，果然看见他用红笔在“弛豫时间”“梯度磁场”旁边画了小小的注释，字迹清秀，像在解物理题时标注关键条件。
她指尖划过那些字迹，突然想起周六在奶茶店，他系鞋带时露出的那截手腕，也是这样干净利落。
“谢谢同桌的爱心牛奶”她把牛奶往他那边推了推，“你也喝。”
谭肆炀接过来，把瓶盖拧开递回去：“我早上喝过了。”
他的目光扫过尹柏和林晓悠，嘴角弯了弯，“他们以前也这样？”
“差不多。”林舒然喝了口牛奶，温热的甜意在喉咙里化开，“上次为了争论‘猫从高处落下为什么总是脚着地’，差点去实验室借高速摄像机。”
正说着，物理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教室，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物理老师将试卷放在讲台上时，金属环撞出轻响，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尹柏和林晓悠的争论都戛然而止。
前排的数学课代表赶紧用修正带盖住作业本上的斜线，笔尖在"摩擦力方向"几个字上顿了顿——刚才尹柏拍桌子时，她正写这几个字。
"上周的随堂测，我们班平均分还是年级第一。"
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全班，"但个别题的错误率有点高，我们先来讲第三题。"
他顿了顿，看向第三大组，"谭肆炀，你上来演示一下受力分析。"
谭肆炀起身时，林舒然正用红笔在课本角落画小人——一个顶着爆炸头的火柴人举着物理课本，旁边标着"尹柏"。
她慌忙用课本盖住，抬头时刚好撞见谭肆炀递来的眼神，带着点促狭的笑意，显然是看见了。
林舒然:画小人被抓了，林小悠，接住我给你扣的芭比梦幻城堡(T＿T)
讲台前的谭肆炀拿起粉笔，手腕轻转就在黑板上画出两个重叠的传送带模型。
"匀速和加速传送带的区别，关键在相对运动趋势。"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教室每个角落，"比如这个点..."
指尖落在图上时，后排突然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是王浩被同桌李婷肘了一下——她正指着黑板小声说："你看他画的箭头，跟林舒然笔记本上的好像。"
林舒然低头翻笔记本，果然在页边看到自己画的箭头，尾端同样带着小小的钩。
她忽然想起周六在奶茶店，谭肆炀帮她捡本子时，指尖划过纸页的弧度，跟此刻握粉笔的姿势几乎一样。
"听懂了吗？"老师在讲台旁问道。
林晓悠下意识点头，又赶紧摇头，被尹柏用胳膊肘怼了怼。
他摊开草稿纸，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打架，一个举着"匀速"牌子，一个举着"加速"，旁边用红笔写着"笨蛋快看"。
林晓悠瞪他一眼，却把草稿纸往自己这边拉了拉，铅笔在小人脑袋上画了顶帽子——跟尹柏昨天戴的那顶一模一样。
谭肆炀回到座位时，林舒然正对着错题皱眉。
他没说话，只是在她课本空白处画了个简化的受力图，旁边用小字写着"把传送带当参照物试试"。
这是她上次跟他抱怨"总搞不清相对运动"时，他说过的话。
林舒然抬头想说谢谢，却看见张琪和赵蕊在第一大组后排交头接耳，赵蕊手里转着支笔，笔帽上的反光刚好晃到林舒然的眼睛。
"接下来大家自己订正，十分钟后抽查。"老师的声音让教室里重新响起笔尖摩擦的沙沙声。
林舒然刚把第三题改完，就听见尹柏在哀嚎："这题的动量守恒怎么算都不对！"
林晓悠抢过他的练习册，用笔尖戳他的错题："你把质量代反了！猪脑子！昨晚跟周公讨论物理去了吧！！！"
话虽凶，手指却在旁边写下正确的公式，字迹比平时工整了三分。
后排的王浩正对着错题本发呆，李婷塞给他半块巧克力："刚才谭肆炀讲题时，你不是录了音吗？再听听。"
王浩耳根一红，摸出手机按了播放键，屏幕上弹出的却是上周拍的照片——林舒然和谭肆炀在实验室整理资料，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
他慌忙按灭屏幕，却没注意到张琪恰好回头，看见他慌乱的动作，嘴角勾起抹冷笑。
林舒然咬着笔杆画小人时，谭肆炀突然递来颗柠檬糖。
"薄荷的太冲。"他声音压得很低，刚好盖过林晓悠和尹柏的小声拌嘴，"你早上不爱吃甜的，这个酸。"
糖纸拆开的瞬间，林舒然看见他指尖沾着点红墨水，和自己刚才画小人用的颜色一样——大概是刚才借她红笔时蹭到的。
"谢啦同桌。"她含着糖抬头，酸溜溜的味道在嘴里炸开。
林舒然:宣～
一抬头，正撞见查班的教导主任从后门走进来。
教室里的声音瞬间掐断，连翻书都变得小心翼翼。
主任的目光在谭肆炀桌上的文献摘要停了停，又扫过林舒然课本上露出的小人脑袋，最终落在讲台上的物理老师身上，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主任刚走，林晓悠就用气音跟尹柏说："刚才吓死我，还以为要收手机。"
尹柏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物理练习册往她那边推了推，上面用蓝笔圈出一行字："周测最后一题用动量定理，别倔。"
林晓悠的耳尖突然红了，低头在他练习册背面画了个吐舌头的小人。
张琪看到这一幕，又忍不住嘲讽:“某些人真是不要脸，教室是用来学习的，不是用来害羞的，怕不是想上演校园偶像剧？”
她声音不大，只是周围一小圈人听见了。
林晓悠翻了个白眼，暗骂她今天吃错药，管天管地还管别人画小人？
下课铃响时，林舒然正把画满小人的课本往抽屉里塞，像在藏什么宝贝，被谭肆炀按住。
"这个画得像。"他指着那个举着物理课本的爆炸头小人，"就是帽子画歪了，尹柏昨天戴的是棒球帽。"
林舒然的脸颊突然发烫，抢过课本时，发现他在小人旁边画了个扎马尾的女生，正踢着旁边的爆炸头，下面标着"林晓悠"三个字。
还原度高达百分之五十。
“林小然，谭学霸，吃冰棍不？尹柏请客！”
林晓悠隔空喊话，声音隔着一个组传过来，响亮得很。
“吃！必须吃！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西人往教室外走时，王浩正在后排收拾东西，李婷突然指着他的手机屏幕笑："你看你上次拍的照片，谭肆炀的手刚好搭在林舒然的书上，像在偷偷盖章印证。"
王浩慌忙按灭屏幕，却没注意到照片里，谭肆炀的手指正指着林舒然画的小人，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走到走廊拐角，林舒然突然想起什么："我的文献摘要好像少了一页。"
谭肆炀立刻说："我电脑里有备份，等下传给你。"
尹柏在旁边起哄："哟，传文献啊？顺便把怎么追女生的教程也传一份呗？我猜你的教程肯定比物理公式更详细。"
被林晓悠一脚踹在膝盖上："闭嘴，物理题都做不明白还想这些。"
西人的笑声在走廊里回荡，落在刚走出教室的张琪耳里，她捏着一支钢笔，指节泛白。
赵蕊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刚才看到林舒然的书上写着下周六去北城，要不要..."
张琪突然转身往教室走："去查下周的航班信息，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搞什么花样。"
教室里，王浩看着被自己设为私密相册的照片，突然发现谭肆炀的笔记本上，露出来的那页写着"林舒然不爱吃香菜，早上喜欢柠檬糖，物理周测重点复习动量定理"，像份专属小档案。
他挠了挠头，把照片设成了加密，又在旁边新建了个文件夹，命名为"七班日常"。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周六香樟树下的模样。
林舒然咬着冰棍往前走，忽然发现谭肆炀的影子一首跟自己的重叠着，而前面的尹柏和林晓悠，正踩着彼此的影子打闹，校服下摆扫过地面，扬起细小的灰尘，在光线下跳舞。
接下来的几天，七班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
周三的数学周测，林舒然因为一道解析几何题卡了壳，交卷时看见谭肆炀己经在帮老师批改选择题，红笔在答题卡上划得飞快，偶尔抬头冲她比个“加油”的口型。
周西的体育课，尹柏打了半场篮球赛就跑下场，蹲在操场边给崴了脚的林晓悠递水，被队友骂“重色轻友”也不还嘴。
周五的班会课，班长组织“学科兴趣小组”报名，林舒然在“生物医学工程”那栏写下名字时，谭肆炀的笔尖顿了顿，也跟着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旁边的尹柏和林晓悠则在“物理竞赛组”的报名表上抢着签名，差点把笔给掰断。
周五下午放学，林舒然抱着一摞实验报告往实验室走，远远看见谭肆炀站在楼下的香樟树下。
他背着双肩包，手里拿着个文件夹，夕阳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幅安静的素描。
“等很久了？我这堆报告跟搬砖一样。”她加快脚步跑过去，实验报告的边角被风吹得哗哗响。
“刚下来。”谭肆炀接过她怀里的报告，指尖触到她发烫的手背，“实验室老师说，下周可以用里面的光谱仪做个小实验，跟核磁共振的原理有点像，想不想去？”
林舒然的眼睛亮了：“真的吗？我林某也算是要当一回科学家了。”
谭肆炀瞧着她这副兴奋样，眉眼带笑，声音都温和了些。
“那提前恭喜林科学家了。”
林舒然“嘿嘿嘿”傻笑。
他从文件夹里拿出张实验设计图，“我查了资料，用光谱仪测不同浓度的葡萄糖溶液，跟医院测血糖的原理类似。”
图纸上画着简单的装置图，旁边标着“光源波长：632nm”“样品池规格：1cm”，像他解物理题时那样严谨。
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时，林晓悠和尹柏骑着自行车从旁边掠过，车铃叮铃铃地响。
自从跟苏晚吃过一次饭回来后，林晓悠和尹柏就自行买了自行车，说什么要给谭肆炀和林舒然两人二人空间，这把林舒然都搞尬了。
林晓悠回头冲他们喊：“周日上午图书馆见！物理卷子最后两道大题，不见不散！不来是小狗！”
尹柏在后面补充：“谁迟到谁请喝奶茶！我要超大杯！”
自行车的影子在地上飞快地掠过，像两道并行的光。
林舒然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想起谭肆炀笔记本上的那句话，抬头时，正撞见他看过来的目光，亮晶晶的，好像有星星落在里面。
“周日……”他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一阵风吹乱了话音。
梧桐叶落在他的肩膀上，他伸手拂开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发梢，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周日我有空！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去！”
林舒然先开了口，声音比平时大了些，像在宣布什么重要的大事，“图书馆三楼的自习区，对吧？我记着呢，就算变成金鱼我也不会忘！”
谭肆炀点点头，耳尖又泛起浅红：“我把实验报告的模板整理好了，到时候带给你。”
走到谭肆炀的小区门口，林舒然接过实验报告时，发现最上面那页多了个小小的便利贴，上面画着个简笔画的小女孩，正举着一份报告，旁边写着“周院士的报告，加油，你就是最棒的！”
她捏着便利贴往家的方向走，忍不住发出“嘿嘿嘿”的傻笑。
林舒然:嘿嘿嘿嘿，我是最棒的（派大星式流口水傻笑）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他发来的消息：“早点休息，别熬夜看资料，不然会变成熊猫的。”
林舒然低头笑了笑，回复了个“收到！保证乖乖睡觉！”。
晚风吹过梧桐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温柔又美好。
她摸了摸包里的笔记本，指尖触到纸页上那个小小的笑脸，忽然觉得，下周六的物理年会，好像没那么可怕了，反而像一场值得期待的旅行。
毕竟，身边有这么多人陪着，有吵吵闹闹却彼此关心的朋友，像一颗颗明亮的小星星，有细心体贴总能看穿她心事的少年，像一轮温柔的月亮，还有那份藏在物理公式和星图册里的，悄悄生长的期待，像一颗正在发芽的种子，充满了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