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维护她

2025-08-17 4495字 7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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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的空调正往外吐着冷气,把红烧排骨的香气切成一小团一小团的,在抛光砖上慢慢滚。林舒然趴在餐桌上,胳膊肘压着刚带回家的数学竞赛模拟卷,红笔圈出的满分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眼眶发酸。

“这卷子做得不错啊。”林母端着冰镇酸梅汤走过来,玻璃碗壁上凝着水珠,顺着碗沿往下滴,在桌布上积成小小的水洼,“你们老师刚打电话来,说你这次模考又是年级前三,怎么还耷拉着个脸?”

林舒然把脸埋进卷子,字迹上很快洇出一小片湿痕。她平时在家总爱举着满分试卷跟林母讨奖励,要么是想去吃新开的汉堡,要么是要一套限量版的物理实验器材,可此刻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只有肩膀一抽一抽的,带动着桌上的笔盒轻轻晃。

空调的压缩机突然嗡鸣一声,林母把酸梅汤往她面前推了推:“跟妈说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他们在论坛上骂我。”林舒然的声音闷闷的,从试卷里钻出来,带着股哭腔,“说我为了跟谭肆炀搞对象,抢别人男朋友,还说我初中就……就不学好。”

最后几个字像被揉皱的纸团,扔在空气里。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手里攥着的笔杆都快被捏断:“初中你天天盯着我刷题,我连课间都在做奥数题,哪有时间跟人瞎混?他们凭什么这么说我?就因为我帮人递了封情书,就因为谭肆炀物理好,我跟他多讨论了几道题?”

林母伸手抚了抚她汗湿的额发,指尖被空调吹得有点凉:“我们舒然是什么样的孩子,妈还不清楚?上次全市物理竞赛,你为了给谭肆炀讲清楚一道错题,在实验室待到天黑,回来时书包里还揣着他给的橘子糖,说‘新同学挺有礼貌’。”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挑破了堵在胸口的委屈。林舒然想起初中时,自己抱着厚厚的习题集在路灯下啃,林母举着保温杯在旁边等她,说“再熬完这阵,妈带你去买最新的天文望远镜”。那些被公式和定理填满的夜晚,那些靠在母亲肩上说“我一定能考进省重点”的时刻,突然都涌了上来,让她哭得更凶了。

“他们还说我装学霸,说我成绩是抄的。”她吸着鼻子,把模拟卷往林母面前一推,红笔写的“150”像个倔强的感叹号,“我每天刷题到半夜,草稿纸攒了厚厚一摞,他们凭什么一句话就全否定了?”

林母拿起试卷,指尖拂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演算过程,突然笑了:“抄的能把附加题的三种解法都写出来?抄的能让老师打电话来夸你思路新颖?舒然,成绩是你自己一笔一笔写出来的,就像这空调,开着就是开着,不会因为别人说‘没开’就停了制冷。”

空调的冷风卷着酸梅汤的甜香飘过来,林舒然抓起勺子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激得她打了个哆嗦。“可他们不信。”她嘟囔着,眼泪还在掉,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了点,“张琪她们还在班里起哄,说我跟谭肆炀是‘学霸情侣’,气得我把昨天刚做出来的物理压轴题答案,故意扔在了她们桌上。”

“干得好。”林母拍了拍她的背,“对付造谣的人,就得用实力堵他们的嘴。明天去学校,把你的竞赛奖状往桌上一摆,看谁还敢说你是抄的。”

晚上躺在床上,林舒然翻出藏在枕头下的旧手机——这是她用竞赛奖金买的二手机,平时只用来查学习资料,藏在书架最底层的《时间简史》里,连林晓悠都不知道。

开机时屏幕闪了闪,林晓悠发来一串消息,夹杂着好几个愤怒的表情:“舒然你快看!尹柏那家伙用他爷爷的老年机上论坛,把那造谣的帖子截图了!谭肆炀说他今晚去网吧,用老师的账号调了后台记录,发帖的是九班林薇!”

紧跟着是张模糊的照片,尹柏举着老年机,屏幕上是论坛帖子的截图,他龇着牙,比了个“耶”的手势,背景是他房间墙上贴满的物理公式海报。

林舒然看着照片笑出了声,眼泪却又掉了下来。她给谭肆炀发了条消息:“谢了,明天请你吃橘子糖。”

很快收到回复,只有两个字:“等着。”

空调的冷风从门缝钻进来,带着股淡淡的书卷气。林舒然把手机塞回《时间简史》里,摸出枕头下的物理错题本,指尖划过上面谭肆炀帮她标注的解题思路,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林舒然背着书包往学校冲,路过早餐铺时,抓起两袋橘子糖塞进口袋,糖纸在晨光里闪着亮。教室后门的值日生刚拉开门,她就听见后排传来张琪的声音:“某些人还好意思来上学?要是我啊,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赵蕊在旁边跟着笑,手里转着笔,笔杆上贴着的明星贴纸都快磨掉了:“人家现在是名人了嘛,论坛帖子都上百条评论了,说不定就等着看我们羡慕呢。”

林舒然没理她们,把书包往桌肚一塞,“啪”地一声,将一摞竞赛奖状拍在桌上——市级物理一等奖、省级数学竞赛金奖、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二等奖,红本本在晨光里摞得整整齐齐,像座小小的堡垒。

后排的笑声戛然而止。张琪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赵蕊赶紧低下头假装刷题,笔在草稿纸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线。

“哟,这是在比谁的奖状多?”林舒然转过身,冲最后一排扬下巴,手里转着颗橘子糖,糖纸在指尖发出脆响,“可惜啊,某些人怕是连校级鼓励奖都拿不到吧?”

尹柏从外面冲进来,书包往桌上一甩,手里举着个老年机:“舒然快看!我把录音发给谭肆炀了!他说己经转发给教导主任了!”

他把手机往林舒然面前一递,屏幕小得像块橡皮,却能清晰地听见张琪的声音:“等会儿下课去堵她,把她的习题册抢过来扔垃圾桶,看她还怎么装学霸……”

林舒然还没说话,谭肆炀就从走廊里走进来,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手里捏着张纸。他把纸往讲台上一拍,是打印出来的论坛后台记录,用红笔圈出的IP地址后面标着“九班多媒体教室”,下面还附着监控截图——九班林薇凌晨三点在教室操作电脑,桌上摆着那封没送出去的情书。

“教导主任让我把这个给徐老师。”他声音很淡,目光扫过最后一排,“顺便说一句,张琪、赵蕊,你们昨晚在厕所商量怎么堵林舒然的录音,主任也听见了。”

张琪的脸瞬间惨白,从座位上弹起来:“你胡说!我们没有!”

“哦?”谭肆炀挑眉,从口袋里摸出个录音笔——这是他用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的,平时用来录老师的讲课重点,“那这个是什么?”

他按下播放键,张琪和赵蕊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等她去打水的时候,把她的物理笔记藏起来,让她上课找不到……”

教室里瞬间静得能听见吊扇转的声音。前排女生偷偷回头,看着最后一排的两人,眼神里带着鄙夷;几个平时跟张琪玩得近的男生,悄悄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像在躲避什么。

早读课的铃声刚响,广播里就炸开了教导主任的声音,像颗炸雷在教学楼里劈响:“现在通报批评!九班林薇同学恶意编造谣言,在校园论坛诽谤七班林舒然同学,情节严重,给予记大过处分!现责令其在全校广播公开检讨!”

林薇带着哭腔的声音紧随其后,在每个角落打转:“……我不该因为谭肆炀同学拒绝我的情书,就怀恨在心……不该编造谣言说林舒然同学抢别人男朋友……我对自己的行为感到非常后悔……”

林舒然咬着橘子糖,甜味在舌尖漫开。她看着讲台上的谭肆炀,对方刚好也看过来,眼里的光比晨光还亮。两人没说话,却像有什么东西在空气里悄悄炸开,像橘子糖在嘴里化开的瞬间,带着点微麻的甜。

课间操时,林舒然被几个女生围住,七嘴八舌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她往地上盘腿一坐,手舞足蹈地讲起“论坛造谣案侦破记”,把尹柏用老年机录音、谭肆炀查IP的事说得像侦探小说,逗得女生们哈哈大笑。

“……然后谭肆炀就拿着证据去找主任了,你们是没看见林薇那脸,白得像张纸!”林舒然比划着,突然被人撞了下肩膀,回头看见谭肆炀站在身后,手里拿着瓶矿泉水,“给。”

“谢啦。”她接过来,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往下滑,“对了,你的橘子糖。”

她从口袋里摸出袋橘子糖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顿了顿,像有电流顺着相触的地方窜过去。

“谢了。”谭肆炀的耳尖有点红,转身往队伍里走,手里攥着那袋糖,像握着个小小的秘密。

张琪和赵蕊站在队伍最后,低着头踢石子,没人愿意跟她们说话。林晓悠路过时故意大声说:“某些人还是赶紧把藏起来的习题册还回来吧,不然被主任查到,可不是记过就能解决的。”

赵蕊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张琪却还是嘴硬:“要你管!”

中午去食堂吃饭,林舒然端着餐盘往角落跑,尹柏和林晓悠紧随其后,谭肆炀被落在后面,手里还捏着林舒然忘在教室的物理笔记。

“我跟你们说,刚才我看见张琪她们被教导主任训了,手机都没收了!”尹柏扒着米饭,嘴里塞得鼓鼓的,“主任说要请家长,张琪脸都绿了!”

“活该!”林晓悠往林舒然碗里夹了块排骨,“让她们总说你坏话,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林舒然正笑得欢,突然看见谭肆炀站在不远处,被几个女生围着问东问西。她举起手里的鸡腿冲他喊:“谭肆炀!这边有空位!再不过来鸡腿就被尹柏啃光了!”

谭肆炀拨开人群走过来,把笔记往她桌上一放:“刚才那道附加题,你步骤写错了。”

“哪呢哪呢?”林舒然立刻凑过去,脑袋差点撞上他的肩膀,“我就说算不对,原来在这……”

尹柏和林晓悠对视一眼,憋着笑往嘴里扒饭。食堂的吊扇慢悠悠地转着,把饭菜香和少年人的笑声搅在一起,像杯加了冰的橘子汽水,甜得冒泡。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徐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来,把一摞竞赛报名表往讲台上一放:“全国物理竞赛开始报名了,有兴趣的同学来领表。”

林舒然第一个冲上去,抓起张表就往座位跑,笔尖在表格上飞快地游走。谭肆炀跟在她身后,领了表坐在座位上,目光落在她写得密密麻麻的简历上——市级一等奖、省级金奖、发表过两篇物理小论文……

“你写这么多,是想把表格填满啊?”他忍不住打趣,手里转着笔。

“那当然。”林舒然头也不抬,“要让某些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学霸,不是靠嘴说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最后一排听见。张琪把笔往桌上一摔,发出刺耳的响,却被徐老师瞪了一眼,悻悻地低下头。

放学铃声响起时,夕阳把教学楼染成了金红色。林舒然背着书包往校门口冲,手里挥舞着填好的报名表,像举着面胜利的旗帜。

尹柏和林晓悠在后面喊她等等,谭肆炀追上来,把一个橘子塞到她手里:“操场那边的栀子花开了,明天去看吗?”

林舒然把橘子往兜里一揣,脚步没停:“去!不过得等我把这道破题弄懂——你可别想跑,必须给我讲明白!”

“跑不掉。”谭肆炀的笑声混着晚风飘过来,“等你多久都行。”

校门口的梧桐树影被拉得很长,蝉鸣渐渐低了下去。林舒然回头冲他们挥挥手,橘子在兜里硌着腰,像揣了颗小小的太阳。她想起早上那些糟心事,突然觉得根本不算什么——毕竟比起被人编排,身边有群能一起笑一起闹的朋友,有满桌的竞赛奖状,有解不完的物理题,才是最该珍惜的事。

就像空调再凉快,也不如傍晚的风带着栀子花香,来得让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