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1层的空气里弥漫着防腐剂与烧焦电路混合的刺鼻气味。祁颜的指尖紧攥着婚戒，戒面蓝宝石倒映着上百个培养舱的幽光。
"你知道为什么他选择自毁吗？"中枢控制体缓步走近，机械义眼锁定祁颜后颈的疤痕，"因为他想起了真正的婚礼——那场人体实验的开端。"
祁颜的余光扫向主控台。显示屏上的倒计时己跳至【01:59:47】，而监控分屏里，顶楼实验室正被蓝色火焰吞噬。沈砚昭的身影消失在火光中，最后传回的画面是他左肩爆开的金属丝线贯穿了七个实验体的头颅。
"撒谎。"她将婚戒藏入掌心，"红色笔记本里记载了全部真相。"
中枢控制体突然大笑，那笑声像坏掉的录音带般扭曲："你父亲确实擅长写笔记——尤其是伪造的那几本。"他的机械手指划过控制台，调出一段祁颜从未见过的监控录像。
画面显示五年前的实验室，年轻的沈砚昭被绑在手术台上挣扎。而站在一旁的祁教授，正往一个穿婚纱的昏迷女子后颈植入蓝色晶体——那女子的脸，赫然是祁颜。
"第一次基因配对实验，适配率仅67%。"中枢控制体的声音带着残忍的愉悦，"你父亲不得不清除你的记忆，再伪造一个完美妻子的身份。"
祁颜的后颈疤痕突然剧痛，一段被封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自己穿着染血的婚纱在实验室狂奔，手中攥着半枚婚戒。身后是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而年轻的沈砚昭在火光中嘶吼："颜颜，别看培养舱！"
记忆戛然而止。中枢控制体己经逼近到三步之内，他的胸腔护甲透明化，露出里面与沈砚昭完全相同的机械心脏："我们都是容器，区别只在于——"他的指尖亮起蓝光，"我接受了这个事实。"
祁颜突然将婚戒按在主控台识别区。系统发出刺耳警报：【基因密钥验证通过，终极协议启动】。整个B1层的培养舱同时开启，上百个"父亲"的克隆体睁开眼睛。
"你以为我在找这个？"中枢控制体的机械义眼疯狂转动，"我要的是双重密钥——你后颈的终端和他左肩的代码！"
冷冻液喷涌而出，在金属地面上形成粘稠的蓝色水洼。祁颜趁机滚到主控台后方，红色笔记本从口袋滑落。在翻开的页面上，一行先前被忽略的小字在冷冻液浸润下显现：【终止口令实为"三月白纱"，砚昭右耳的弹头才是关键】
头顶的通风管道突然爆裂。浑身是血的沈砚昭从天而降，他的左臂己经完全晶体化，右耳后的疤痕正在渗出蓝色液体。
"别念口令！"他的声音像破损的扬声器，"那是最终进化的触发代码！"
中枢控制体的机械臂突然延长，锋利的指尖刺向沈砚昭右耳。祁颜的手术刀及时拦截，金属碰撞的火花照亮了沈砚昭的脸——他的瞳孔正不断在人类与机械状态间切换。
"他在...改写我的核心指令..."沈砚昭跪倒在地，皮肤下的蓝光忽明忽暗，"红色笔记本...最后一页有紫外线标记..."
中枢控制体发出电子合成的冷笑。七个培养舱中的克隆体突然同步开口："你以为他是为救你？"他们的声音像扭曲的和弦，"R-7-05的初始指令是确保基因密钥归位，必要时可以销毁载体。"
祁颜的紫外线笔扫过笔记本最后一页。隐藏的文字在紫光下浮现：【砚昭被植入双重指令，当他说"三月白纱"时，会立即执行清除程序】
沈砚昭的机械左臂突然掐住自己的喉咙，右手指向主控台下方的暗格。祁颜踢开暗格挡板，里面静静躺着一支标着【记忆重置剂】的注射器。
"选择吧。"中枢控制体好整以暇地后退，"让他忘记一切重新开始，或者看着他被自己的指令摧毁。"他的机械手指轻点太阳穴，"顺带一提，你父亲也面临过同样的选择。"
监控屏幕上的倒计时跳到【00:59:59】。顶楼的火势己经蔓延到B2层，浓烟开始从通风口涌入。沈砚昭的机械左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对准了祁颜的眉心。
"快...走..."他的声带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指令...不可逆..."
祁颜突然将重置剂扎进沈砚昭右耳的疤痕。蓝色液体注入的瞬间，他的机械左臂在空中僵住，瞳孔里的蓝光像断电般熄灭。
中枢控制体发出愤怒的电子啸叫。所有克隆体同时跃出培养舱，他们的机械心脏发出高频嗡鸣。祁颜拖着昏迷的沈砚昭退到墙角，手中的婚戒在烟雾中泛着微光。
"知道为什么你父亲选择3月14日吗？"中枢控制体扯开自己的白大褂，露出左胸与沈砚昭完全相同的伤疤，"因为那天他第一次将人类意识成功移植到晶体中——用的就是楚航教授的大脑。"
浓烟中，沈砚昭的手指突然动了动。他的右眼恢复了一丝清明，左手机械地在地上划出三个数字：314。
祁颜猛地想起红色笔记本上的紫外线标记。当婚戒的蓝宝石与沈砚昭右耳渗出的液体接触时，奇迹发生了——两者融合成一束激光，精准击中主控台的某个隐藏传感器。
整栋建筑突然剧烈震动。所有克隆体像断线木偶般倒地，他们的机械心脏过载爆炸。中枢控制体疯狂拍打着自己开始结晶化的右臂："不！这不可能！终止代码应该是——"
"蓝血染白纱。"祁颜轻声说。
"错误。"沈砚昭突然睁开完全晶体化的双眼，"是'白纱覆蓝血'。"他的机械左臂刺入中枢控制体的胸腔，精准捏碎那颗跳动的心脏，"你从来不是R-7-00...只是楚航的执念具象化..."
中枢控制体的机械义眼爆出电火花。在彻底死机前，他挣扎着按下腕表，整面监控屏切换成警局内部画面：几个穿制服的高层正在销毁与蓝血计划有关的档案，其中一人对着通讯器说："确保祁颜和实验体05号永远沉默。"
"跑..."沈砚昭推着祁颜向紧急通道移动，他的身体正在快速结晶化，"警局有他们的人..."
B1层的主控台突然爆炸。气浪将两人掀飞，祁颜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沈砚昭用结晶化的身体为她挡住坠落的钢梁，他的嘴唇开合说着什么，但声音己经被塌方的轰鸣淹没。
三天后，市立医院重症监护室。
祁颜在镇痛泵的迷雾中醒来，发现自己的右手被铐在病床上。床边站着两个陌生男子，他们出示的证件上印着【特别调查科】的烫金字样。
"祁法医，关于医学院爆炸案..."其中一人翻开记录本，"我们需要确认几个细节。"
他的手指在"沈砚昭"的名字上停留太久，指甲缝里隐约可见蓝色粉末。当祁颜假装咳嗽低头时，看清了对方鞋底沾着的培养舱碎片——那上面有只有内部人员才知道的R-7系列编号。
"沈队长殉职了。"她盯着天花板哑声说，"尸体结晶化，无法尸检。"
两人交换了一个可疑的眼神。其中一人突然俯身，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中枢控制体最后传输的数据在你后颈芯片里。交出来，你父亲或许还能活。"
监护仪的心率线突然剧烈波动。祁颜的左手悄悄摸向枕头下的手术刀——那是护士换药时她偷偷藏起的。
"我需要见到父亲才肯合作。"她故意提高音量，"否则那些数据明天就会出现在总署长的邮箱里。"
两人的表情瞬间阴沉。其中一人按住耳麦低声汇报，另一人掏出了装有蓝色液体的注射器。就在针头即将刺入祁颜手臂的瞬间，病房的电源突然切断。
黑暗中，有人从窗外翻入，带着硝烟与血腥气的手捂住了她的嘴。熟悉的机械质感让祁颜浑身一颤——那只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半枚被高温熔化的婚戒。
"别出声。"沈砚昭的电子合成音在耳边响起，"警局内部通讯被监听了。"他的呼吸带着不自然的电流杂音，"你后颈的芯片...是唯一能证明真相的证据..."
走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沈砚昭塞给她一个微型储存器，上面刻着【R-7-00真实记忆】。当特调科的人破门而入时，他己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窗台上残留着蓝色的结晶碎屑。
为首的调查员举起紫外线灯。祁颜的病房墙面上，浮现出发着荧光的字迹——那分明是沈砚昭机械左手的划痕：
【信任名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