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工的机械义眼在祁颜掌心闪烁，投射出的全息影像扭曲变形。她看到五年前的医学院解剖室，年轻的沈砚昭正俯身检查一具尸体——与现在这具一样被摆成教学姿势，只是腐烂程度更严重。
"第三例了。"影像中的沈砚昭对着录音设备说，声音比祁颜记忆中的更加疲惫，"死者都是神经科学领域的专家，死后被摆成解剖教学姿势。"
祁颜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金属丝线在空中组成一串数字：【20181115】——这是影像记录的日期，沈砚昭"自杀"前两周。
全息影像切换，显示沈砚昭深夜潜入档案室。他翻开一本标着"神经标记实验记录"的文件夹，里面贴着一张祁颜父亲的照片，下方批注：【技术合作者？叛徒？】。照片边缘用红笔画了个问号。
"不..."祁颜的手指穿透了全息影像，"父亲不可能..."
影像再次变化，显示沈砚昭站在某个实验室里，面前是巨大的神经映射屏幕。屏幕上闪烁的图案赫然是祁颜后颈的疤痕形状。沈砚昭对着通讯器说："确认祁教授的神经标记技术被窃取，但有个问题——他主动交给林业的部分资料是假的。"
祁颜的呼吸停滞了。她的左手突然剧烈抽搐，金属丝线刺入机械义眼，强制调出一段加密记忆：
少年沈砚昭站在祁家书房，将一份芯片交给祁颜父亲。两人低声交谈：
"林业己经怀疑了。"
"那就按B计划，把真实数据藏在最安全的地方。"
"小颜会受苦。"
"总比死了强。"
记忆碎片结束得突然。祁颜浑身发抖，她从未见过父亲与沈砚昭有这样的对话。更可怕的是，她完全不记得家里有过这样的场景。
清洁工的机械躯体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声。他的胸腔弹开，露出里面一个微型投影装置。红光闪烁三次后，投射出一份残缺的文件：
【绝密调查报告——沈砚昭】
【案件编号：MX-5118】
【结论：祁教授与林业合作研发神经标记技术属实，但在最后阶段试图销毁数据。林业利用其女儿(5岁)作为威胁，导致...】
后半截文字被血迹模糊。
"不可能！"祁颜一拳砸向地面，指关节渗出血丝。她的左手却自动展开，金属丝线组成新信息：【记忆不全，查乳牙】。
地下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小林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老式医疗箱："我找到些东西...您可能需要..."
祁颜猛地转身，下意识将机械义眼藏在身后。小林的目光扫过地上昏迷的清洁工，在看到他机械化的半边脸时瞳孔微缩——那不是惊讶，而是警惕。
"什么东西？"祁颜问，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尖锐。
小林慢慢走近，打开医疗箱。里面是一套牙科工具和一个小玻璃瓶，瓶中漂浮着一颗乳牙。"档案室密柜里的，"他说，"标签写着'MX-5118关键证据'。"
祁颜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伸出，金属丝线如饥渴的蛇般扑向玻璃瓶。小林似乎早有准备，敏捷地后退半步："等等，您不觉得奇怪吗？沈法医五年前调查的案子，证据上为什么会有您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祁颜的右手己经握住解剖刀，刀尖距离他的咽喉只有一寸。她没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移动的——这完全是沈砚昭的战斗风格。
"交出来。"她说，声音低沉得不似人类。
小林慢慢放下医疗箱，眼神却飘向清洁工的机械躯体："您确定要现在激活密钥吗？沈法医的意识碎片还在那个破烂机器里不稳定着。"
祁颜的刀尖纹丝不动："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2018年11月23日那天，"小林露出诡异的微笑，"是我帮沈法医偷渡进医学院停尸房的。也是我...亲眼看着他'自杀'的。"
整个地下室的灯光突然变成暗红色。警报警铃大作，广播里传来电子音：【紧急协议启动，所有人员立即疏散】。
小林趁机后退到门边："想知道真相？带着乳牙去钟楼地下室。但别带那个机器废物——林业的意识碎片正在全城网络搜索沈砚昭的残留意识。"
他扔下一张门禁卡，转身消失在警报声中。祁颜弯腰捡起卡片，上面用血写着：【你父亲没你想的那么无辜】。
清洁工的机械躯体突然剧烈震动。他的义眼投射出最后一段全息影像：年轻的沈砚昭浑身是血地靠在钟楼墙边，正在往自己的太阳穴注射某种银色液体。他对着录音设备说：
"林业发现了...必须删除我这部分记忆...小颜的乳牙是唯一密钥...告诉她...她父亲..."
影像突然中断。清洁工的机械核心发出最后一声哀鸣，随后彻底熄火。祁颜跪在地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沈砚昭的意识碎片消失了，或者说是再次隐藏进了她大脑的某个角落。
她拿起装有乳牙的玻璃瓶，对着红灯观察。那颗小小的乳牙内部有银色物质流动，形成与后颈疤痕完全一致的图案。当她的手指触碰玻璃表面时，乳牙突然发出微弱的蓝光，一段全息文字浮现在空中：
【神经标记终极密钥】
【开发者：祁教授&沈砚昭】
【激活条件：双生意识体共鸣】
地下室的警报声突然停止。一片死寂中，祁颜听到自己大脑里响起两个重叠的声音——她自己的和沈砚昭的：
"去钟楼。"
"找出最后真相。"
当她站起身时，左手自然地捡起了解剖刀，右手则握紧玻璃瓶。这个动作让她愣住——通常沈砚昭的意识控制左手，而现在两边身体似乎都处于某种微妙平衡状态。
走廊监控摄像头随着她的移动而转动。祁颜知道林业的电子眼正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但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恐惧。某种更大的认知冲击压过了恐惧：父亲可能还活着，而且与这一切有更深的联系。
电梯门关闭前，她最后回望地下二层。清洁工的机械躯体静静躺在血泊中，他的机械手指不知何时组成了一个字母："β"。
祁颜突然明白了什么，伸手摸向自己的后颈。疤痕周围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微微发热。
"祁颜-Beta..."她喃喃自语，"原来如此。"
电梯开始上升。透过玻璃壁，她看到整座城市笼罩在诡异的蓝光中。某个巨大的全息投影正在云层上成形——是个放大的神经突触结构，与沈砚昭调查报告中的图案一模一样。
当电梯到达一层时，祁颜的左右手同时动作：左手拔出枪，右手握紧解剖刀。她的意识前所未有地清晰，仿佛沈砚昭的思维模式己完全融入她的本能。
大厅里空无一人。所有电子屏都显示着同一句话：【欢迎回家，我的完美作品】。
祁颜径首走向警局后门。天空开始下雨，雨滴在接触到她皮肤时竟微微发光——是掺了神经标记的纳米机器人。
在踏出门槛的瞬间，她的大脑突然接收到一段陌生记忆：五岁的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父亲握着她的手说："记住，真的记忆藏在疼痛里。"
雨幕中，钟楼的轮廓若隐若现。祁颜知道，那里藏着最后一个真相——关于父亲，关于沈砚昭的"自杀"，也关于她自己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