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昭的枪口没有抬起。
他的指节扣在扳机上,力道稳得可怕,但祁颜注意到他的瞳孔在剧烈收缩——后颈那块泛着红光的金属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干扰他的神经控制。
"你的芯片在过热。"她冷静道,目光扫过实验室里七具浸泡在蓝色液体中的标本,"R-7系列实验体的共同缺陷,神经链接超过负荷时会触发保护性锁定。"
沈砚昭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却又被某种无形的痛苦压制。
"你知道的……比档案里写的多。"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持枪的手微微颤抖,"你父亲……到底告诉了你多少?"
祁颜没有回答。她的视线落在沈砚昭的右手无名指上——那里有一圈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戒痕,和太平间那具男性尸体一模一样。
"你认识第七号标本。"她突然说,"他是谁?"
沈砚昭的枪口终于垂了下来。他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撞在实验台上,左手死死按住后颈。
"陆……明远。"他喘息着说出这个名字,"国安局特别行动处前处长,也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后颈的金属皮肤突然爆出一簇电火花,沈砚昭整个人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般跪倒在地。
祁颜冲上前去,手术刀精准地挑开他后颈的皮肤——
那根本不是金属。
而是一块半融合的生物陶瓷,内部嵌着微型芯片,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释放出蓝色结晶物质。
"神经链接被远程切断了。"她迅速从实验台上抓起一支镇静剂,扎进沈砚昭的颈动脉,"谁在控制你?"
沈砚昭的瞳孔开始扩散。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挣扎着抓住祁颜的手腕,将某个东西塞进她掌心——
一枚染血的警徽,背面刻着【R-7-05】。
六小时后,法医中心停尸房。
祁颜将陆明远的尸体从冷柜中拖出。
经过仔细检查,她在死者左心室后壁发现了三个微小的针孔,排列成完美的等腰三角形——和父亲最后那段录像里,沈砚昭心脏上的标记点完全一致。
"第三代生物陶瓷心脏瓣膜植入痕迹。"她对着录音设备说道,同时将取样针插入针孔,"创缘无炎症反应,说明是死后植入……"
停尸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沈砚昭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得像具尸体。他的后颈贴着医用胶布,警服外套下隐约可见心电监测仪的导线。
"你应该在医院。"祁颜头也不抬地说,"神经链接断裂会导致——"
"脑缺血,我知道。"沈砚昭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他走到解剖台前,目光落在陆明远被打开的胸腔上,"找到结晶了吗?"
祁颜的镊子停在半空。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处。停尸房惨白的灯光下,她能看清沈砚昭睫毛上凝结的冷汗,以及瞳孔深处那抹不正常的蓝——那是生物陶瓷微粒进入血液循环的标志。
"在你给我的警徽里。"她放下镊子,"为什么要藏起来?"
沈砚昭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血腥气和某种金属的味道。
"因为国安局里有内鬼。"他的声音压得极低,"陆明远死前给我发过一条信息——'第七号标本是钥匙,也是武器'。"
祁颜的视线下移,落在沈砚昭的右手上。他的无名指正在不受控制地抽搐,和陆明远尸体上的肌肉痉挛模式完全相同。
"你也是实验体。"她冷静地陈述事实,"父亲在你心脏里植入了什么?"
沈砚昭突然笑了。那笑容疯狂得让人毛骨悚然。
"不如问问你自己,祁法医。"他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扯开自己的衬衫领口——锁骨下方,一个形如手术刀切口的疤痕正在渗出蓝色液体,"为什么你能激活第七号标本?为什么你的DNA和结晶匹配?"
停尸房的灯突然闪烁起来。
祁颜的后颈疤痕再次灼烧般疼痛,一段陌生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五岁的自己站在手术室角落,看着父亲将一枚蓝色结晶放入某个年轻军官的胸腔。军官痛苦挣扎时,父亲转头对她微笑:"颜颜,记住这个编号,R-7-05将来会保护你。"
记忆闪回结束,祁颜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你想起来了,是不是?"沈砚昭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温柔,"那天你也在场……你父亲在我心脏里放的不是武器,是定位器。"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投影仪,按下开关。
画面里,祁颜的父亲被绑在某个金属椅子上,胸口连着电极。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他身后,声音经过变声处理:"R-7-00,启动最终协议。"
父亲抬起头,首视镜头:"找到颜颜,她体内的结晶能终止一切。"
投影戛然而止。
沈砚昭的指尖抚过祁颜后颈的疤痕,动作轻得像在触碰易碎品:"这不是疤痕,是接口。你才是真正的第七号标本——唯一能控制所有实验体的中枢。"
停尸房陷入死寂。
祁颜的视线落在解剖台上——陆明远的右手无名指上,那圈戒痕在冷光下清晰可见。
"戒指呢?"她突然问。
沈砚昭的表情凝固了。
"什么戒指?"
祁颜指向尸体:"所有实验体都有戒痕,包括你。戒指在哪里?"
沈砚昭的瞳孔剧烈收缩。他后退两步,撞翻了器械架。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开始失真,后颈的伤口再次渗出蓝色液体,"记忆……被清洗过……"
监控屏幕突然亮起,显示门外走廊有五个热源正在接近。
"国安局的人。"沈砚昭猛地拽起祁颜,"走!"
他们撞开备用通道的门时,祁颜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陆明远的尸体突然坐了起来,胸腔内的机械心脏发出刺眼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