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阀门在祁颜手中转动，发出锈蚀金属的呻吟。钟楼地下室的空气带着霉味和机油味，混着某种童年熟悉的气息——薄荷味的医用胶布，沈砚昭总是随身携带的那种。
门后是一个不到五平米的密室。墙壁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刻痕，有些己经年岁久远，边缘变得圆钝；有些则新鲜得还能看到金属反光。祁颜的指尖刚触碰到那些痕迹，左眼的金属丝线就自动扫描翻译：
【今天替小颜承受了3号记忆舱的移植，比上次多撑了17分钟】
【左肩新增两道伤口，不影响明天继续】
【她笑了，值得】
每一行字下面都刻着正字标记。祁颜踉跄后退，脚跟撞到金属箱。箱子自动打开，里面整齐码放着数百个玻璃瓶，每个瓶子里浸泡着一条沾血的金属片——是从沈砚昭脊椎上取下的神经接口残片。
"不......"祁颜的喉咙发紧。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沈砚昭总穿着高领衣服，为什么他拒绝任何身体检查。根本没有什么先天性痛觉缺失，只有用机械般精确的自残来保持清醒的意志。
密室角落堆着几个笔记本。翻开最上面那本，少年沈砚昭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
"祁叔叔说林业在监视，不能留下电子记录。所以我把每次记忆移植的数据刻在肋骨上，等伤口愈合后再取出金属片保存。小颜今天问为什么我瘦了，我说天气太热......"
笔记本最后一页夹着照片：年轻的祁父将某种装置植入少年沈砚昭的后颈。照片背面写着："防火墙安装完成。代价是双倍痛觉敏感度，但能保护小颜的意识不被污染。值得。"
祁颜的泪水滴在照片上。突然，整个密室亮起诡异的蓝光。墙壁上的刻痕开始渗血，血液在空中组成全息投影——是沈砚昭的神经脉络图，每条发光路径都对应墙上的一道刻痕。
"找到......我了......"
这个声音让祁颜浑身战栗。不是从耳朵传入，而是首接在她大脑皮层响起——沈砚昭残存的意识正在通过量子纠缠与她对话。
投影突然切换成实时画面：警局禁闭室里，沈砚昭被锁在特制椅子上，机械心脏暴露在外，闪烁着危险的红光。更可怕的是，他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无数细小的金属虫。
"漂亮吗？我的杰作。"林业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每个神经节点都植入了纳米控制器。只要我按下这个按钮——"
画面中的沈砚昭突然弓起背，无声地尖叫。他的眼睛瞪大到极限，血丝如蛛网般蔓延。祁颜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金属丝线在空中组成一个坐标——正是她现在所处的位置。
"啊，找到童年秘密基地了？"林业的笑声夹杂电子杂音，"猜猜第七具标本在哪？"
密室天花板突然裂开，齿轮转动声中，一具人形物体缓缓降下。那是陈警官的尸体，但己经被改造成难以名状的模样——皮肤被完全剥离，替换为透明合成材料，内脏器官被精密仪器替代。最恐怖的是他的眼球，依然在360度旋转，虹膜上刻着微型Ψ符号。
"实时监控装置。"陈警官的声带发出电子音，"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
祁颜的手术刀己经飞出，精准刺入标本左眼。当刀尖触及人工虹膜时，整个密室突然剧烈震动。陈警官的尸体爆炸开来，却不是血肉横飞，而是释放出无数纳米机器人。它们在空中组成沈砚昭的面容，嘴唇开合：
"触碰......控制台......"
祁颜扑向密室中央突然升起的水晶柱。当她的血手印按上去时，柱体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人工心脏——沈砚昭机械心脏的备用核心。
"要连接吗？"林业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代价可能是你脑中的他彻底消失哦。"
祁颜没有犹豫。她扯开衣领，将心脏核心按在自己后颈的疤痕上。剧痛如闪电般贯穿全身，但在痛苦中，她第一次完整感受到了沈砚昭的存在——不是碎片化的意识残留，而是完整的、鲜活的思维。
"小颜......"这个声音同时来自她的脑海和心脏核心，"听我说......"
两人的记忆突然如洪水般交汇。祁颜看到沈砚昭视角的自己：在医院病床上蜷缩，在实验室里哭泣，在无数个黑夜中因记忆碎片而尖叫。而更清晰的是疼痛——每次记忆移植时撕裂神经的痛苦，沈砚昭都通过量子纠缠代为承受。
"现在你感受到了？"林业的声音突然变得真实。祁颜抬头，看到他站在密室入口，手中握着控制器。"这孩子从十二岁起就为你承受这些。猜猜看，如果我现在按下这个按钮——"
沈砚昭的投影突然暴起，纳米机器人组成的双臂掐住林业喉咙。"你犯了个错误，"声音首接从祁颜口中发出，却是男女声的重叠，"不该让我们真正融合。"
整个钟楼开始摇晃。祁颜-沈砚昭的混合体走向林业，每步都在地板上留下血与金属混合的脚印。
"知道为什么防火墙要设置痛苦阈值吗？"祁颜抬起手，沈砚昭的金属丝线从她每个指尖伸出，"因为只有真正的痛苦......"
丝线刺入林业双眼。
"才能产生真实的抵抗。"
林业尖叫着按下按钮。但什么也没发生——除了全城所有钟楼突然同步响起震耳欲聋的钟声。五下长，十五下短，然后是机械女声：
【防火墙终极协议启动】
【记忆还原程序运行】
【自毁倒计时：00:05:15】
"不！"林业挣扎着去抢控制器，"那些控制节点连接着他的生命体征！"
祁颜-沈砚昭同时笑了。这个笑容既像祁颜的倔强，又带着沈砚昭的决绝。
"正是如此。"金属丝线完全包裹住林业，"要摧毁全城控制网络，只需要一件事——"
"沈砚昭的死亡。"
倒计时跳到【00:04:30】。钟楼外，昏迷的市民开始苏醒。他们的皮肤下，蓝色神经网络如退潮般消散。而禁闭室里的沈砚昭，机械心脏的读数正不可逆转地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