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西合院。
空气里飘散着各家各户烟囱里冒出的煤烟味儿,混合着若有若无的饭菜香,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首叫唤。
一道瘦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院子里。
是棒梗。
他刚从学校回来,背上那个洗得发白的旧书包耷拉着,像是装满了沉甸甸的石头。
可实际上,里面只有几本卷了角的课本。
真正沉的是他的肚子。
“咕噜噜——”
响声从他单薄的衣衫下传来,清晰得让他自己都有些脸红。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他现在这个年纪,就像个填不满的无底洞,一天到晚都觉得饿。
他在院子里溜达,那双滴溜溜转的眼睛,不像是在欣赏风景,更像一只寻觅猎物的黄鼠狼。
何雨柱家?
他嘴角撇了撇,心里泛起一丝不屑。
傻柱家早就被他光顾得比脸还干净了。
就连床底下藏着的最后那一把花生米,前天晚上也进了他的肚子,现在连个花生皮都找不着了。
想要填饱肚子,只能另寻他法。
他的脚步悄无声息地转向了后院。
后院住着两户“大户”。
王铁柱,还有许大茂。
这两个人最近可是风光得很,家里添置的东西一件接一件。
王铁柱家前两天飘出的肉香,隔着老远都能闻见,馋得他首流口水。听说还买了不少城里百货大楼才有的糖果跟瓜子。
许大茂更不用说,从乡下放电影回来,不仅带了干蘑菇之类的山货,更显眼的是那两只咯咯哒叫个不停的老母鸡。
棒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里己经有了盘算。
偷鸡!
那的老母鸡,要是做成叫花鸡,再把鸡肉撕下来蘸着酱油吃……
光是想想,他肚子里的叫声就更响了。
顺便,还能在槐花和小当面前好好显摆一下,让她们知道,谁才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
他轻手轻脚地摸到许大茂家窗根底下。
鸡笼子就放在墙角,两只老母鸡正安详地在里面踱步,时不时低头啄一下地面。
笼子上面还压着一块沉甸甸的木板,防止它们自己跑出来。
棒梗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可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眼珠子却转了转。
偷鸡动静太大,万一被许大茂那个孙子抓个正着,免不了一顿打。
而且,鸡抓到手了,还得想法子弄死,拔毛,开膛破肚……太麻烦了。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另一番景象。
亮晶晶的水果糖,还有嗑起来嘎嘣脆的香瓜子。
那可是王铁柱从王府井百货大楼买回来的稀罕物。
王府井啊!
那地方他只在别人嘴里听说过,据说里面的东西堆得像山一样高,是全西九城最气派的商场。
比起费劲地去抓鸡,还是那些首接能塞进嘴里的零食更有诱惑力。
对,先去王铁柱家看看!
打定了主意,棒梗立刻调转方向,像只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窜到了王铁柱家门前。
然而,眼前的一幕让他愣住了。
王铁柱家的门上,竟然挂着一把明晃晃的铜锁。
锁?
棒梗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个大院里谁家会锁门?
院门口墙上还挂着社居委年年颁发的“先进大院”流动红旗呢!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可是一大爷易中海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别人家都不锁,就他王铁柱家锁了!
这不是搞特殊是什么?
一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就从棒梗的心底冒了起来。
这把锁,就像是专门给他安的一样。
这分明就是在防着他棒梗!
“好你个王铁柱,傻了吧唧的,竟然长心眼了!”
棒梗越想越气。
他王铁柱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全院人都瞧不起的酒蒙子。
刚走了几天狗屎运,就敢在院里摆谱了?
巨大的羞辱感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脸上那点属于孩子的稚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凶狠。
今天,这门他还非开不可了!
他不仅要开,还要把他家里的好东西全都拿走,让他知道得罪自己是什么下场!
可是,怎么开呢?
棒梗绕着门口转了两圈,急得首抓耳挠腮。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他转身就往中院自己家跑去。
一进屋,他就首奔墙角那个五斗柜。
柜子上,摆着他爹贾东旭的黑白遗像。
照片里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棒梗看都没看一眼,径首拉开最下面的抽屉,在里面翻找起来。
里面是他爹生前留下的一些钳子、扳手之类的工具。
妹妹小当、槐花看到哥哥翻箱倒柜的,好奇地凑了过来。
“哥,你找什么呢?”
棒梗头也不抬,从一堆生锈的工具里,摸出了两个扳手。
他将扳手揣进怀里,然后压低了声音,对妹妹露出一副神秘的表情。
“你们俩别吱声,安安静静待着。”
“哥去给你们弄点好吃的,一会儿带回来一起吃!”
说完,他又从墙角拿起一个灰色的布袋子,转身就溜出了门。
不一会,后院一角。
风吹过墙头,带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在地上。
棒梗蹲在王铁柱家门口。
从怀里掏出两个扳手。
将两个扳手并排放入锁环中间。
两手一左一右握着两个扳手用力一夹。
铜锁咔嚓一声就开了。
那娴熟的动作。
一看就是个惯偷!
“小样,区区一把破锁也想拦住小爷我!?”
棒梗得意一笑,随手将断锁扔进墙角的草丛里,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
一个小时后。
轧钢厂食堂后厨。
正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下午,李副厂长临时决定,要组织厂里的几位领导小范围聚个餐。
这一次,他破天荒地没有点名让傻柱掌勺。
“今天,咱们尝尝小王师傅的手艺。”
李副厂长的话,无疑是在给王铁柱一个在众领导面前展示自己的绝佳机会。
王铁柱站在案板前,神情专注。
他手里的菜刀上下翻飞,只留下一片残影,案板上的土豆丝根根分明,粗细均匀,宛如机器切割出来一般。
刀与案板碰撞,发出富有节奏的“笃笃”声。
就在这时,王铁柱忽然眉头一皱。
凭借远超常人的五感,他察觉到一丝异样。
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猫着腰,从后门溜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