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
阎埠贵家。
昏黄的灯泡下,饭桌上摆着几个窝头,一碟咸菜,一碗稀可见底的玉米糊糊。
一家人刚拿起筷子。
三大妈扒拉着碗里的糊糊,头也不抬地开了口。
“当家的,听说了吗。”
“王铁柱那小子,今儿个买了辆崭新的自行车。”
阎埠贵夹了一筷子咸菜,慢条斯理地嚼着。
“嗯,知道。”
他放下筷子,呷了一口玉米糊糊,声音不咸不淡。
“轧钢厂补发了他爹的抚恤金,一千块呢。”
“这小子,拿着钱就烧包,买了个永久牌的二八大杠,还割了肉,买了白面大米。”
这话听着寻常,可阎埠贵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泛起丝丝缕缕的酸意。
他一个堂堂人民教师,肚子里墨水比旁人喝的水都多。
一手好字,更是院里公认的。
每年春节,哪家门上的对联不是花钱求着他写的。
就这么一个文化人,为了养活这一大家子,平日里得怎么算计。
买根葱都要盘算半天。
省吃俭用,牙缝里抠出钱,好不容易才攒够了钱,买了辆飞鸽牌的二手自行车,宝贝似的。
王铁柱呢。
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普通工人,论本事,他阎埠贵能甩对方八条街。
年纪轻轻,凭什么。
就凭那笔天上掉下来的抚恤金。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坐在旁边的儿媳妇于莉,耳朵尖得很,一听王铁柱买了新自行车,眼睛都亮了。
羡慕两个字几乎要从眼神里溢出来。
她家倒也有一辆自行车。
可那是公公阎埠贵的命根子。
平时除了阎埠贵自己,还有他那几个儿子偶尔能骑一下,她这个儿媳妇,连摸一下都难。
阎解放,她男人,窝窝囊囊,在家里没半点话语权。
连带着她这个媳妇,地位也高不到哪儿去。
想骑自行车。
简首是做梦。
于莉心里活泛起来,琢磨着怎么跟王铁柱套套近乎,借那新车子骑两天过过瘾。
那可是永久牌的新车。
油光锃亮,骑出去多有面子。
中院。
何雨柱家。
何雨柱刚从外面回来,额头上还带着一层薄汗。
他一屁股坐在桌边,端起搪瓷缸子“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凉白开。
妹妹何雨水正摆着碗筷。
“哥,你猜我今天听说了什么新鲜事儿。”
何雨水的声音带着点儿小兴奋。
何雨柱“嗯”了一声,没太在意。
“后院的王铁柱,厂里给他补发了一千块抚恤金。”
“他今天买了辆新自行车,永久牌的。还买了好多肉和白面呢。”
何雨柱端着缸子的手顿住了。
脸上的表情像是吞了苍蝇一般,惊讶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你说谁?王铁柱?”
今天厂休,他被厂里一个同事请去家里帮忙掌勺婚宴。
忙活了一整天,累得够呛。
顺道打包了几个饭盒回来。
一个饭盒留给自家,装了些肉菜。
剩下的,刚进院门就被隔壁的秦淮茹截胡了。
秦淮茹那眼泪汪汪的样子,他哪能顶得住。
要不是雨水在家,怕是这最后一个饭盒也保不住。
刚回家,还没顾得上听院里的闲话,没想到王铁柱那小子居然搞出这么大动静。
他知道王铁柱拿了抚恤金。
可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拿了一千块。
要知道这一千块相当于何雨柱两年半的工资!
放在院里工资最高的一大爷易中海面前都堪称是一笔巨款。
他更没有想到。
王铁柱刚拿到抚恤金。
转脸就买了一辆新自行车!
何雨柱心里也跟着泛酸,比阎埠贵那股酸劲儿只浓不淡。
他嗤笑一声。
“那小子,就是个败家子。”
“他老爹的抚恤金,刚拿到手还没焐热乎呢,就这么糟践。”
何雨柱打心眼里瞧不上王铁柱。
要本事没本事,要人品没人品。
整天跟个闷葫芦似的,见人连个招呼都打不利索。
在厂里食堂当了六七年的帮厨,连个土豆丝都切不明白。
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他何雨柱是谁。
轧钢厂食堂大厨,一手谭家菜的绝活,走到哪儿不是被人捧着。
王铁柱这小子,做了这么多年邻居,平时也不知道提点东西过来走动走动,联络联络感情。
真要是有心学点东西,他何雨柱手指头缝里漏一点,也够王铁柱受用无穷了。
可人家没那个意思。
他何雨柱自然也懒得搭理这种不开窍的。
再说,他何雨柱在院里也是要脸面的人。
总不能自降身份去跟王铁柱那种人一般见识。
显得他多掉价。
何雨水可不管那些。
她只听见了“自行车”三个字。
眼睛里闪着小星星。
“哥,王铁柱都有自行车了,你也给我买一辆呗。”
“我们同学好多都有自行车了。”
何雨柱一听这话,头皮都炸了。
买自行车。
说得轻巧。
他工资是高,可钱呢。
大半都填了隔壁秦淮茹家的无底洞。
剩下的那点,他还得攒着娶媳妇呢。
哪有闲钱买自行车。
他干咳一声,敷衍道。
“雨水啊,这自行车也不是说买就买的。”
“哥现在手头有点紧,等年底,年底哥一定给你买一辆新的,比王铁柱那辆还好。”
何雨水撇撇嘴,老大不乐意。
年底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这哥哥的脾气,再闹下去也没用。
她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王铁柱那个人,看着老实巴交的,应该好说话。
借他的车子骑两天,应该不成问题吧。
后院。
王铁柱家。
屋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肉香。
桌上摆着一盘回锅肉,油光红亮,肥而不腻。
一盘醋溜白菜,酸爽开胃。
一盘凉菜拍黄瓜。
一小碟油炸花生米。
还有一瓶二锅头,己经下去小半瓶。
王铁柱正吃得满嘴流油,不时抿一口小酒,惬意得很。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王铁柱放下筷子,心里有些纳闷。
这个点儿,谁会来找他。
他起身打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梳着两条小辫的姑娘,正是何雨水。
王铁柱对何雨水不算陌生,但也仅仅是混个脸熟。
平时在院里碰见,点个头都算交流了。
她这大晚上的跑过来,想干嘛。
王铁柱的目光在她身上不着痕迹地扫过。
身板有些单薄,干瘪瘪的,跟娄晓娥那种前凸后翘的成熟风韵比起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要是娄晓娥这个点儿来敲门,他倒是乐意得很。
何雨水一进门,鼻子就使劲嗅了嗅。
好香啊。
桌上那几盘硬菜,馋得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再想想自家晚上那点寡淡的饭菜,跟猪食有什么区别。
她哥何雨柱带回来的那点好菜,她也就尝了几筷子,剩下的都进了她哥的肚子。
没想到王铁柱这日子过得这么滋润。
“铁柱哥。”
何雨水甜甜地喊了一声。
王铁柱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