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陈近文给陈芳交了一部分底之后,她也不再焦虑家里的生活问题了。
不过她还是习惯性的经常去街道那边询问情况,并随时准备着继续糊火柴盒。
陈近文知道她的想法,就是她觉得自己不能给家里做出贡献了,有些过意不去。
还有就是她有些习惯了糊火柴盒,这么突然一下子不能糊了,她有些无所适从,或者说叫闲不住。
他也劝过两次,可陈芳挺固执。
即便每次都是乘兴而去,失望而归,她也还是依旧坚持着。
陈近文见她如此执着,便不再费口舌劝了。
反正家里有他给的钱撑着,暂时也还不会出现什么生活困难的问题。
换个角度想,让她每天出去溜一圈也是个好事情。
其实他们家每月的日常消费并不多,满打满算一个月二十来块基本就够了。
陈近文给的,加上她自己之前存下的一点钱,合起来起码能坚持小半年之久。
只是陈芳,或者说这个年代的绝大多数普通人,都不喜欢坐吃山空的感觉罢了。
而且他们还习惯于为很遥远的未来做计划,准备。
比如陈芳,她就曾在心里默默的想过两个弟弟未来成家、工作的事情。
他们不像新世纪的部分年轻人那样,只管当下享受,不管未来会如何。
只能说,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人的生活理念吧。
陈近文经过这几个月的生活,也算是逐步的理解了他们的一些想法。
但他却是没有想过要变成跟他们一样,他仍旧是以前世的思想作为主导,然后有选择的融入现在的生活。
进入四月没多久,京城的天气就突然变得炎热了起来。
像是完全省略过了春天,直接就进入了夏天似的。
更加让陈近文难受的是,从他穿越至今,近三个月的时间里,京城硬是只下了一场很小很小的雨。
这让他一个曾经只是从文字上,了解过一点这几年旱情情况的人,切身的体验到了天灾的威力。
而今年再次出现的如前两年那样极端的气候情况,也让市面上的物资变得更加的紧俏了起来。
比如粮食,虽然粮店的粮价还是一点没变,但私下的粮价却是一天一个样,呈逐渐上涨的趋势。
这私下的粮价,可是个重要的风向指示标,它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着大家生活的艰难程度。
至于肉类,那更是奇缺无比。
陈近文听陈芳说,她去买肉的时候,肉铺都已经开始在用库存的鸡、鸭、鱼罐头顶替鲜肉了。
这个消息让他感觉很是不可思议,京城都这样了,那国内其他的地方呢?
岂不是更加的严重?
他都完全无法想象那会是一种怎么样的景象。
在郁闷了一阵后,他也只能哀叹着接受这个现实。
毕竟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面对这种全国性的灾难,他根本就无能为力。
还好他们家有他不时拿出的鲜鱼,能稍微改善一下家里的饮食结构。
至于其他的邻居,肯定就没有他们家这种条件了。
四月中旬的一个周末,街道办的人分批、依次在辖区内所有的四合院里,都召开了一次全院会议。
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削减定量的问题。
而陈近文所在的院子,就是由街道办王主任和一个办事员一起来主持的。
会议刚开始的时候,由于都不知道开会的具体内容,大家倒是很轻松,场面也很和谐。
不过当王主任一脸严肃的宣布,上面决定再次削减每月定量粮的时候,四合院里所有的邻居们都一片哗然。
这消息来的也太突然了,大家完全都没有丝毫的准备,包括易刘阎三人也是。
他们在听到王主任宣布决定的时候,也是十分的诧异,脸色也变得沉重了起来。
虽然他们三个家里的人都有定量,但这可是每个人都要削减,对他们当然也同样有着不小的影响。
“领导,现在的定量本来就不够大家伙儿吃了,再削减的话,咱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邻居们交头接耳的议论了一阵后,有一个大胆的邻居主动提出了问题。
没办法,定量粮可是大家的命根子,也是维系生命的所在。
涉及到这个东西的时候,大家也顾不得什么领导不领导了。
本身在现在这个年月,大家弄口吃食都十分费劲,需要绞尽脑汁的去想办法,而且还不一定能弄到。
现在却再次削减定量,这可是让大家的生活雪上加霜了。
“同志们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大家伙儿也看见了今年的下雨情况。
就这么下去,庄稼地里哪里还会有什么收成啊?
咱们要是不提前做好应对措施,后面的日子咋过呢?
咱们不能说只顾了现在,不顾将来吧?对不对?
上面出的这个正策,也是为了大家伙儿的长远着想,咱们一定要多理解。”
削减定量可不是个小事儿,很容易引起大家的愤怒,甚至*动,所以王主任也十分耐心的解释了起来。
她们其实也没有办法,因为她们同样也被减少了定量,也在忧心后面吃饭的问题。
但这个正策涉及到的是国家的大战略,她们作为面对老百姓的最基层人员,也只能尽量的安抚大家。
“唉,现在都过不下去了,还谈什么将来啊。”
有个邻居丧气的说道。
他的声音有点大,坐在前排的易刘阎三人都听见了。
“马才顺,你说什么话呢?什么叫现在都过不下去了?你家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当着领导同志的面儿,这种打击大家伙儿积极性的话能随便乱说吗?”
刘海中站起身扭头呵斥了起来。
他虽然在经过刘光天事件后,沉寂了一段时间。
但随着那件事的逐渐淡化,他现在又开始变得高调了。
而且此时是当着街道办领导的面儿,他当然得好好表现一下了。
“本来就是嘛,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轧钢厂的大师傅,高级工,一个月的工资花都花不完,缺了那点定量也无所谓啊。”
这个叫马才顺的邻居不服气的咕哝了起来。
他虽然没有扯开嗓子吼,但是坐在他周围的几个邻居也都是听见了的。
他们虽然没有出言支持,但还是露出了赞同的表情。
毕竟刘海中的工资可是院里数一数二的,一般的普通住户哪里能跟他比啊。
此时刘海中这样说话,只会让邻居们觉得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对于马才顺这个人,陈近文也是了解一些的。
此人是中院的一个住户,家里有一老、两大、两小共计五口人,而且只有马才顺一个人当板儿爷挣钱养家。
由于收入的不稳定,他们家的日常生活,只能说是勉强过得下去。
在院里所有的住户当中,他们家也算是最差的那一档。
王主任抬手制止了还要回怼过去的刘海中,微笑着说道。
“马师傅是吧,定量这个问题呢,咱们就不做多的讨论了。
这是已经定下来的事情,咱们再怎么讨论也是没法儿改变的。
但是呢,你也不要太悲观,包括大家伙儿也是,大家都不要悲观。
咱们国家啊,一直都在想办法,想办法解决大家的吃喝问题。
只是西方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一直都在阻挠着我们,不让我们从其他国家多进口粮食。
不过我们的领导们一直都在积极的寻求着解决办法。
请大家不要担心,吃喝的问题可是与咱们老百姓性命相关的事情,也是天大的事情,咱们要相信领导,相信国家。”
王主任说了一大堆,马才顺听完后沉默了。
其实他刚才怼刘海中,也是出于一时激愤而已。
他个人呛两句声,也是根本改变不了削减定量的结局。
王主任的这番话虽然是在给大家树立信心,但大家听完后,心里还是没底儿。
毕竟弄粮食的渠道就那么多,粮店那边需要粮票,鸽子市基本就没啥粮食出现,有偶然出现的也会遭到众多人哄抢。
至于说找亲戚接济?
别闹了,现在谁家过得容易啊?
大家可都吃不饱呢,谁会有多的粮食接济你啊。
如此一通分析下来,众人就根本想不到更多的办法,来应对定量削减的问题。
一种无言的悲观情绪逐渐在人群中蔓延,让绝大多数邻居都垂头丧气了起来。
王主任也不管大家如何丧气,她看了看时间,继续说道。
“同志们啊,大家真不要这样,咱们打跑了小鬼子,赶走了国党,建立了新国家,又在打半岛打败了美帝。
现在只是遇到个干旱而已,跟那些曾经的艰难险阻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咱们要有信心,只要咱们团结在一起,跟着上面的指示走,就一定能度过眼前这个难关的。
行了,剩下的就交给老易你们了,我们还要去给其他院子开会呢。”
王主任又鼓励了大家一番,就准备把会议交给易刘阎三人了。
她们今天的任务还很重,必须要在一天之内把削减定量的事情,通告给辖区内所有的住户。
临走前,她向易中海嘱咐了两句,让他安抚好院里的住户后,就跟办事员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