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脸上的笑 “唰” 地收了个干净,眼皮子一耷拉,下巴往胸口埋了埋,
脚步愣是没停,跟没听见似的闷头往前蹽。
可攥着网兜子的手却悄悄收紧,指节都泛了白 —— 心里头早气的首咬牙,
暗暗琢磨着怎么得空收拾许大茂一顿才解气。
“师父,您甭搭理这号混不吝的!”
马华瞅着许大茂蹬车时那副得瑟样,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快步跟上何雨柱,压低了嗓门儿数落,
“他骑那破车,还不是厂里库房里翻出来的旧货?车座子都磨得锃亮,
真当自个儿是多大个人物呢,神气个什么劲儿!”
旁边的胖子也跟着啐了一口,手里拎着的网兜被他甩得更欢实:“就是!师父,
他那车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上回我瞧见他在半路掉了链子,
蹲那儿修得满手黑油,比您这走路的还狼狈呢!”
何雨柱闷头往前走,脚下的石子被碾得咯吱作响。
攥着网兜的手慢慢松开,指节上的白印渐渐褪去。
三月的风卷着沙尘扑在脸上,他忽然往旁边啐了口唾沫,声音不高不低:“没事儿,我气他?
自行车是我不乐意骑,又不是买不起。我是怕骑车把道儿给轧坏了,碍着旁人走路。”
马华和胖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瞅见了笑模样。
后头几个伙计也跟着嘿嘿笑起来,脚步声踩得更齐整了。
傍晚的南锣鼓巷,胡同里飘荡着煤炉燃尽的烟火气,混着墙根下刚冒头的草芽味儿。
许大茂蹬着自行车拐进胡同,深蓝色的工装外套搭在车后座,
衬衫袖口卷得老高,露出腕上那块上海牌的二手手表。
车把上挂着的网兜随着车身晃悠,里面两瓶二锅头碰撞着发出轻响,
车铃 “叮铃” 一声划破了院门口的寂静。
“哎,这是……”
车闸猛地一捏,许大茂的视线钉在了迎面走来的姑娘身上,
车把上的网兜因惯性晃得更厉害,酒瓶子在里头 “哐当” 撞了下。
姑娘穿着件合体蓝色工装褂子,领口系得整整齐齐,
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梳着两条大辫子,辫梢用红头绳扎着。
十八岁的姑娘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脸蛋像刚剥壳的鸡蛋,透着健康的粉白,眼睛又大又亮,
只是那水光里藏着与年龄不符的镇定,看人看路时虽也低垂着眼帘,却不像怯生,
更像是懒得与不相干的人对视,小巧的下巴微微扬着,带着股不易察觉的傲气。
“你是……”
秦京茹被这突然的问话打断思绪,目光不经意扫过车把上的网兜,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攥着点心纸包的手指没怎么用力,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太多情绪。
她抬眼打量着许大茂。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生着张显眼的大长脸,下巴尖削,
眉眼间带着股机灵劲儿,一对贼兮兮的眼睛总像在打着什么主意,
嘴角习惯性地往上挑着,透着几分自命不凡的得意。
当她看清许大茂那张标志性的大长脸时,眼神微微一动,瞬间就想起了姐夫提过的人。
许大茂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从自行车上下来,故意挺了挺腰板,顺手扶了扶车把上的网兜,
脸上堆起他自认为最和善的笑:“我叫许大茂,就住这院里,姑娘瞧着面生得很,是刚搬来的?”
他的目光在秦京茹身上转了一圈,心里暗叫一声 “好家伙”,这姑娘穿着厂里的工装都这么周正,
尤其是那股子劲儿,不像普通乡下姑娘那般唯唯诺诺,倒有几分意思。
“你就是住在后院的许大茂?”
秦京茹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几分笃定,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她又仔细地打量了几眼许大茂,这个人对她来说,也能算得上是如雷贯耳了,
家里无论是大人孩子都提到过他,都说这个许大茂不是什么好东西,油嘴滑舌,
见了漂亮姑娘就爱往上黏,还总爱在背地里跟人搬弄是非。
刚才这一眼瞧下来,果然透着股不怀好意的机灵劲儿,尤其是那贼兮兮的眼睛,
转来转去的,老往她身上瞄,一看就没安好心。
许大茂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姑娘居然认识自个儿,脸上的笑容顿时殷勤起来:“哟,姑娘还认识我?”
他笑着又凑近两步:“姑娘是在哪个厂上班?我就是许大茂,在轧钢厂上班的,
说不定咱们还能攀上点关系,我……。”
“我叫秦京茹,”
没等许大茂说完,秦京茹便开了口,下巴微微扬起,带着几分自豪,
“我姐姐是秦淮茹,我姐夫是刘清儒。”
她特意加重了 “刘清儒” 三个字,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刘清儒?”
许大茂脸上的笑容僵了半分,心里头暗自嘀咕。
他当然知道刘清儒是谁,从小到大他谁都不服,就是不敢撩拨刘清儒 —— 不只是他,
整个院里也没人敢轻易招惹刘清儒。
他重新打量起秦京茹,没想到这姑娘竟是刘家的亲戚,难怪身上带着股底气。
秦京茹瞧着他神色微变,心里更有底了,语气也越发自信:“对,刘清儒,那是我姐夫。
你应该知道我姐夫吧?”
许大茂干笑两声,手指无意识地拨了下网兜的绳子:“知道知道,那是我铁柱哥,
我们打小一块儿玩到大的,哪儿能不知道呢?那啥,瞧秦姑娘这身穿着,是搁哪个厂上班儿呢?”
“第二糕点厂。” 秦京茹语气平淡,“我是来瞧我姐跟姐夫的。”
许大茂连忙点头:“糕点厂好啊,那地方的点心可是稀罕物。秦姑娘看着年纪不大,本事倒不小。”
他摸了摸车把上的网兜,语气里多了几分收敛。
秦京茹抬眼,眼神里带着点审视:“许师傅要是没啥事儿,我就先进去瞧我姐夫去了。”
许大茂连忙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您请先,您请先。”
他望着秦京茹的背影,手按在车把的网兜上,心里那点痒痒的心思淡了不少。
但还是暗叹:“刘家的人,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姑娘咋就是刘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