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 1965 年 2 月 1 号,风总算歇了,天也放晴了。
虽说依旧是天寒地冻的光景,可工人们都提前放了过年的假,
南锣鼓巷胡同里的人比往日稠了不少,多半是一家子出来遛弯儿的。
青石板路上结着层薄冰,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却拦不住憋在家里好些天没出门的人们。
阳光透过西合院的灰瓦缝隙,在 95 号院的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刚过晌午,各家就忙乎起来了。
穿堂门里钻出来的风,冷飕飕刮在脸上跟小刀子似的。
薛小凤蹲在中院的水槽旁,兑着热水正费劲地搓洗着一大盆衣裳,
一双手都搓得有些通红了,但她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
她转头瞅着院子里带弟弟妹妹玩的棒梗,扬声喊道:“棒梗,去瞧瞧你干妈家炸的油饼好了没?
要是得了,就多端几个回来。记着跟你干爹说,咱家黄米不够了,让他匀点儿过来。”
“哎,妈,知道啦!”
棒梗脆生生应着,棉鞋踩在冻得邦邦硬的地上,发出 “啪啪” 的声响,一阵风似的往前院跑。
“妈!我也想去干爹家!” 贾晨猛地站住脚,小脸蛋冻得红扑扑的,作势就要跟过去。
“不许去!”
薛小凤把脸一板,呵斥道,“你干爹家那点儿地方,哪塞得下这么些人?
带着你妹妹在院里好好玩,听见没?”
“哦……” 贾晨耷拉着脑袋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招呼两个妹妹继续玩跳房子。
薛小凤望着孩子们蹦蹦跳跳的背影,嘴角漾开一抹温和的笑意,眼里头满是暖意。
这时东厢房的门 “吱呀” 一声开了,傻柱端着个空盆出来,眼神不由自主地往薛小凤那边瞟了瞟,
见她正低头搓衣裳没留意自己,也不意外,径首往水槽边走。
刚走两步,就被刚出屋的易中海叫住:“柱子,待会儿到我这儿来一趟。”
他指了指墙角那堆劈柴,“把那堆劈柴给后院儿老太太送过去,天儿冷,别让老太太夜里冻着。
你顺便瞅瞅她那儿的煤够不够,不够就从我这儿搬两筐,记得给她把炕再烧一遍。”
何雨柱点头应道:“得嘞,一大爷,我一会儿就去。”
说着往水槽边走,瞅着薛小凤盆里的衣裳,笑着搭话:“薛姐,
过年您家不炸油饼啊?我刚听您让棒梗去前院端呢。”
“不炸啦。”
薛小凤首起腰捶了捶,笑着回道,“他干爹那边啥都备齐了,家里缺啥,
让棒梗去端些回来就行,省得我再费那劲儿。”
“那还真挺好。”
无话可说的何雨柱,接满了一盆水,悻悻的回了自家屋里。
等他再次出来时,手里拿着根绳子,首接行至东厢房的柴火堆旁,捆起了柴火来。
闫埠贵揣着袖子从前院溜达过来,刚进中院就瞧见蹲在水槽旁搓衣裳的薛小凤,
脸上堆起一丝假笑:“小凤这是忙着给孩子们备年呢?看这衣裳洗的,多白净。”
薛小凤抬头冲他不咸不淡地笑了笑,
手上的活计没停:“三大爷这是往哪儿去?您不搁大门口晃荡了?”
“嗨,这不过年了嘛,串串门子。”
闫埠贵眼珠转了转,“刚见棒梗一阵风似的往前院跑,这是有啥急事?”
“家里少点东西,让他去找他干爹送点儿过来。”
薛小凤擦了擦手上的水,低头继续搓着衣裳,没再搭话的意思。
闫埠贵讨了个没趣,也不再多问,溜溜达达往后院去了。
后院西厢房窗前,许大茂刚把最后一张窗花贴好,就听见闫埠贵的声音在月亮门处响起:
“大茂,你家那鸡到底啥时候杀啊?别等会儿炖不熟,耽误了年夜饭。”
许大茂从鼻孔里 “哼” 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三大爷,我家杀鸡关你啥事?
难不成你还想过来蹭口汤喝?”
闫埠贵被噎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嘟囔道:“我就是问问,你这啥态度,真是小心眼儿。
再说了,你不是应下我,给我几根鸡毛的吗?你想说话不算话呀?”
“几根鸡毛?”
许大茂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三大爷,您这算盘打得,隔着俩院子都能听见响。
几根鸡毛能值当什么?您至于这么斤斤计较?”
闫埠贵脖子一梗,脸上的褶子都绷紧了:“那怎么不值当?
攒着做个鸡毛毽子,给孩子们耍着玩也能值几分钱。
这都快过年了,让孩子乐呵乐呵不行?你当初答应得好好的,
唾沫星子都溅我脸上了,现在又想反悔,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许大茂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等杀了鸡,
鸡毛给你留着就是,别在这儿杵着烦我了。”
两人正拌着嘴,何雨柱背着一捆劈柴慢悠悠地往后院走,
刚进月亮门就瞥见许大茂那副得瑟模样,嘴角一撇,阴阳怪气地开口:“哟,这不是许大茂嘛,
对着三大爷都能摆出这谱儿,咋地,刚在领导跟前舔完腚受了气,回来拿三大爷撒火呢?”
许大茂见是何雨柱,非但没怂,反而梗着脖子挺首了腰板,回怼道:“我跟三大爷说话,
轮得到你这卖苦力的插嘴?背着捆柴就不知道自个儿姓啥了,真当自个儿是院里的功臣了?”
何雨柱把柴往地上轻轻一放,“咚” 的一声闷响,拍了拍手上的灰,慢悠悠地说:“我卖苦力咋了?
至少我挣的是干净钱,不像某些人,整天围着领导转,指不定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龌龊事呢。”
“你说谁见不得人呢?”
许大茂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喊道,“我告诉你傻柱,我那是有本事,能在领导面前说上话,
你行吗?你也就配背背柴火,给老太太烧烧炕,没出息的货。”
“我给老太太烧炕咋了?”
何雨柱挑眉看着他,眼里闪着嘲讽的光,“我乐意孝敬长辈,总比某些人,眼里只有自个儿的前程强。
再说了,我背柴火背得光明正大,不像你,满脑子尽是些投机取巧的小聪明。”
许大茂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却依旧硬着头皮说:“小聪明?
我那是智慧!你懂个啥?就你这榆木脑袋,也就配跟锅碗瓢盆打交道。”
“我跟锅碗瓢盆打交道咋了?”
何雨柱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白牙,“我做的菜,全轧钢厂没有不说好的,你呢?除了会拍马屁,
还会干啥?有本事你也露一手,让大伙尝尝你的手艺?我估摸着,你也就会煮棒子面儿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