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鬼天气

2025-08-21 2526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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聋老太太瞅着易谭氏含着糖球慢慢顺过那口气,枯皱的脸上泛起层愁云。

她往炕沿边挪了挪,那双不太利索的腿在地上蹭了蹭,

闷声道:“你这病一倒,我这吃饭的事儿可就成了难题。

往常都是你给我端碗热乎的,如今你躺炕上,这里外里也没人能顾着我了?”

易谭氏心里一紧,刚顺下去的气又有点憋得慌:“是我考虑不周了。

您别着急,等他回来肯定会带几个窝头的……”

“带啥带?”

聋老太太打断她的话,往窗外瞥了眼,“粮本上的数儿金贵着呢,省着点用吧。

再说了,那凉窝头啃着刺嗓子,我这老牙可经不起折腾。”

她顿了顿,手在棉袄口袋里摸了摸,掏出块皱巴巴的手绢擦了擦嘴角,“我合计着,

还是得找柱子那小子。那孩子在轧钢厂食堂当厨子,手里头有俩手艺,做的菜香着呢。”

易谭氏点了点头,眼里露出些放心的神色:

“柱子是个热心肠的,您去说一声,他指定乐意帮忙。

就是…… 您老腿脚不方便,从咱这中院到前院,还有段道儿要走,

这天寒地冻的,您要是去茅厕,可得慢着点儿走。”

“嗨,我这老骨头硬朗着呢!”

聋老太太拍了拍自己的腿,虽然动作有点迟缓,可语气里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

“咱这院儿里哪块儿是我不熟的?这点路算啥,闭着眼睛都能摸到。”

她挣扎着从炕上下了地,扶着墙根儿站稳了,

又回头叮嘱易谭氏:“你在这儿好生歇着,别瞎琢磨。

我先回了,等柱子回来做好了饭,先给你端一碗过来。”

说着,她裹紧了身上那件打了好几块补丁的棉袄,佝偻着背,一步一步往门口挪。

走到门槛那儿,她又停下脚步,回头道:“你放心,我又不会白让他忙活。

我那柜子里还有街道办发的半斤红糖,回头给那小子拿去,让他给自个儿泡点糖水喝。”

易谭氏想再说点啥,可一开口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看着聋老太太慢慢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她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聋老太太挪出东厢房,冷风 “嗖” 地一下灌进脖子里,她缩了缩脖子,

嘴里嘟囔着:“这鬼天气,冻得人骨头缝儿都疼。

腊月里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

聋老太太裹紧了身上的棉袄,小脚一挪一挪地往后院方向挪。

院里的石榴树光秃秃的,枝桠在风里晃悠,

跟许大茂那晃荡样儿似的,看着就不招人待见。

老太太啐了一口,心里头嘀咕:“这院里啊,除了刘家小子,

就属那小子最不是东西,油嘴滑舌的,没一句正经话。”

等她挪步到月亮门边,她扶着墙歇了歇。

墙根儿堆着过冬的大白菜,裹着草帘子,看着就喜人。

她瞅着后院西厢房的方向,那是许大茂家的位置,眉头不由得皱起来。

要不是惦记着娄晓娥,她才懒得往那地界儿去。

慢腾腾地过了月亮门,踩着青砖地往西厢房挪。

砖缝里的冰碴子被踩得咯吱响,跟她心里的念想似的,一下下往娄晓娥身上落。

“那丫头也是个苦命的,摊上这么个男人。”

她心里头盘算着,脚步却没停。

快到许大茂家门口时,她听见屋里传来许大茂的笑声,

那笑声尖得跟猫叫似的,让她浑身不得劲儿。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把脚步声放重些,木头门 “吱呀” 一声被风吹开条缝,

她正好瞧见娄晓娥正坐在炕沿上纳鞋底。

“小娥子,在家呢?”

老太太扯着嗓子喊,其实她也听不见自己声儿大不大,就是习惯性地拔高了嗓门。

娄晓娥听见动静,抬头瞧见是她,

放下手里的活计招呼道:“哟,老太太,您怎么过来了?

这天儿多冷啊,赶紧进屋儿里来。”

许大茂正翘着二郎腿嗑瓜子,见老太太闯进来,脸 “唰” 地就耷拉下来,

瓜子往炕桌上一扔,没好气地嘟囔:“这老东西,耳朵不好使嗓门倒挺亮,

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招了雷公爷呢。”

他虽不敢大声嚷嚷,可那撇嘴翻白眼的模样,明摆着不待见。

老太太压根没瞅他,眼睛首往她肚子上瞟,脸上露出点笑意:“我来瞧瞧你。

身子骨咋样儿?可别累着。”

她一屁股坐到炕沿,冲着许大茂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那小子没欺负你吧?他要是敢给你气受,你跟我说,我替你做主。”

风还在院里刮着,可屋里头因为老太太这几句话,倒添了几分暖意。

娄晓娥微微有了些眼热,连忙给老太太倒了杯热水:“您放心,他不敢。

来,您老喝口热水儿,暖暖身子骨。”

老太太接过杯子,手捂着暖乎乎的杯壁,

心里头盘算着回头得跟傻柱说道说道,让他多照看着点娄晓娥。

许大茂这小子靠不住,可不能让好端端的姑娘受了委屈。

许大茂在一旁瞧着,鼻子里 “哼” 了一声,扭过头去对着窗户,

假装看外面的风景,心里头却骂骂咧咧:“要你个老王八多管闲事儿,真是吃饱了撑的。”

老太太呷了口热水,喉结慢悠悠地上下滚了滚,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大腿:“你瞧我这记性!

柱子那小子在食堂当差,总能琢磨出点门道。

回头我跟他说,让他瞅着食堂熬粥剩下的米油儿,

给你留一勺子,温温乎乎喝下去,比啥都养人。”

娄晓娥连忙摆手:“老太太,这可使不得,食堂的东西金贵着呢,哪能专为我留着。”

许大茂在一旁冷笑一声,抱起胳膊倚着墙:“还是老太太您会疼人,

合着食堂成了他们家开的?想拿啥就能拿啥呀?我看您就是老糊涂了。”

“你个棒槌懂个屁!”

老太太眼一瞪,嗓门又高了八度,“柱子那是心疼人!

不像你,眼里就盯着自个儿那点好处。

小娥子怀着身子,喝点米油儿怎么了?又不是让你掏粮本儿!”

她把杯子往炕桌上一顿,水花溅到许大茂的裤腿上,

他 “嘶” 地吸了口凉气,却不敢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