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根据地的晒谷场上堆满了金黄的谷穗,空气中弥漫着谷物干燥的甜香。秦城站在谷堆旁,手里着那块名为“勿忘”的芯片,芯片边缘被得光滑温润,仿佛带着人的体温。远处,老胡正指挥队员们调试新造的脱粒机,机器的轰鸣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秦队长,这脱粒机可比人工快多了!”老胡摘下沾着油污的眼镜,用衣角擦了擦,“一天能脱十亩地的谷子,就是费点柴油,得省着用。”秦城笑着点头,目光掠过晒谷场上忙碌的人群——林淑良正带着妇女们分拣谷粒,把的和瘪的分开;王婶坐在树荫下,给孩子们分发新蒸的米糕,孩子们的笑声像银铃般清脆;顺子则带着巡逻队在周边警戒,他们的身影在田埂上移动,像一道道流动的防线。
突然,顺子急匆匆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封卷起来的鸡毛信。“队长,友军送来的紧急情报!”他把信递给秦城,语气带着凝重,“西边的敌军残部联合了几个山头的土匪,正在集结兵力,说是要在秋收后偷袭咱们,抢粮食!”
秦城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迹潦草却有力,详细写着敌军的兵力部署和可能的进攻路线。他指尖划过“土匪”两个字,眉头微微皱起——这些人熟悉山林地形,又不讲章法,比正规军更难对付。“召集骨干开会。”秦城把信纸折好,塞进怀里,“让老胡暂停调试机器,带上防御图纸;林淑良统计一下现有的粮食储备和能调动的运输工具;王婶准备好急救物资,特别是处理刀伤箭伤的药;顺子,你去通知友军,请求他们在侧翼策应。”
会议在临时搭建的谷仓里召开,谷仓的梁柱上还挂着金灿灿的玉米串。秦城把情报念给大家听,谷仓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土匪最擅长夜袭和打伏击,”顺子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地上画着地形,“黑风口和野狼谷是必经之路,这两处地势险要,容易设伏。”
老胡铺开防御图纸,指着上面的红点:“我们可以在这两处挖陷阱,上面铺伪装,再布置几挺机枪。另外,把新造的脱粒机改一改,装上铁板和尖刺,能当移动堡垒用。”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还留了几箱‘地火水’,对付土匪的马队正好。”
林淑良翻开账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粮食的数量:“现在仓库里有五千斤谷子、三千斤玉米,还有两千斤土豆。要是被抢走,冬天就难办了。我建议先把一半粮食转移到后山的秘密仓库,用石头封死入口。”
王婶抱着药箱,从里面拿出几捆草药:“这是‘止血藤’和‘接骨木’,我己经提前熬成了药膏,装在陶罐里,方便携带。另外,我让村里的猎户做了些竹箭,箭头涂了麻药,能让敌人暂时失去行动力,不致命,但能拖延时间。”
秦城看着大家各抒己见,心里渐渐有了主意。“分三步走,”他站起身,声音沉稳有力,“第一步,坚壁清野,把粮食和重要物资转移到安全地方;第二步,在黑风口和野狼谷设伏,用陷阱和机枪消耗敌人兵力;第三步,等敌人进入腹地,用改装的脱粒机和‘地火水’反击,友军从侧翼包抄,形成合围。”
接下来的半个月,根据地上下都动员了起来。男人们加固防御工事,在黑风口挖了深两米、宽三米的壕沟,沟底埋着削尖的竹桩和铁刺;女人们则忙着晾晒粮食,把晒干的谷物装进陶罐,再用黏土密封,扛到后山的秘密仓库;孩子们也没闲着,他们在田埂上插满了假人,穿着破旧的军装,远远看去像真的哨兵。
老胡的改装脱粒机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他在脱粒机的轮子上钉了锋利的铁片,机身上焊了铁板当盾牌,前面装了个漏斗状的装置,能往外泼洒“地火水”。“这玩意儿不用马拉,用汽油机带动,速度比马还快,”老胡得意地拍着机器外壳,“到时候让顺子带着几个人开着它冲,保证把土匪的队形冲散。”
王婶带着猎户们制作麻药箭。她把熬好的麻药涂在竹箭头上,用油纸包好,再装进箭囊。“这麻药是用‘迷魂草’做的,射中后半个时辰就会发作,浑身无力,”她一边涂药一边叮嘱,“千万别划伤自己,这药沾到皮肤也会起作用。”
林淑良则组织了一支运输队,由李嫂带队,趁着夜色把粮食往后山转移。她们用扁担挑着陶罐,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月光照亮了她们汗湿的脸庞。“再加把劲,还有最后一段路就到了!”李嫂鼓励着大家,她的肩膀己经被扁担压得红肿,却依旧走在最前面。
秋收的最后一天,侦察兵带来了消息:敌军和土匪己经出发,大约有五百人,带着二十多匹马,正朝着黑风口的方向赶来。秦城立刻下令:“所有人进入战斗位置!陷阱做好伪装,机枪手隐蔽,脱粒机待命!”
夜幕降临时,黑风口的山路上出现了点点火光。敌军和土匪果然来了,他们举着火把,吵吵嚷嚷地往前走,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当最前面的土匪走进陷阱区域时,顺子猛地按下引爆器——只听“轰隆”几声,山路塌陷,十几名土匪掉进了壕沟,惨叫声此起彼伏。
“有埋伏!”敌军头领大喊,话音未落,两侧山坡上的机枪就响了起来,子弹像雨点般扫向敌群。土匪们慌作一团,有的往回跑,有的躲在石头后面还击,队形瞬间大乱。
“启动脱粒机!”秦城大喊。老胡按下开关,三台改装脱粒机轰鸣着冲下山,轮子上的铁片在火光中闪着寒光,前面的漏斗不断泼洒出“地火水”,土匪的马被吓得惊嘶,西处乱窜,把后面的人撞得人仰马翻。
战斗持续了两个时辰。当友军从侧翼杀过来时,敌军和土匪彻底崩溃了,他们丢下武器和火把,狼狈地往山林里逃窜。秦城没有下令追击——他知道,穷寇莫追,而且目的己经达到,粮食保住了。
清理战场时,队员们在壕沟里找到了十几具土匪的尸体,缴获了三十多匹马和大量的刀枪。顺子指着一具穿着绸缎衣服的尸体:“这是土匪头子,外号‘黑煞星’,据说手上有好几条人命。”秦城看着那具尸体,眼神冰冷:“把他们的武器收缴,尸体拖去喂狼,让其他土匪看看,敢来犯我们根据地的下场。”
战斗结束后,根据地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庆功宴。大家围坐在晒谷场上,喝着自家酿的米酒,吃着新煮的玉米和土豆。王婶给伤员们换药,林淑良给大家分月饼——原来今天是中秋。
“还是咱们根据地好啊,”李嫂啃着玉米,感慨道,“往年这时候,土匪早就来抢了,哪能安安稳稳地吃月饼。”村民们纷纷点头,看向秦城和战士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秦城举起酒碗,对着大家说:“这碗酒,敬牺牲的弟兄们,敬守护家园的每一个人!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打不败的敌人!”“干!”所有人都举起酒碗,碗与碗碰撞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像一首豪迈的歌。
夜深了,庆功宴渐渐散去。秦城站在晒谷场上,望着天上的圆月,手里的“勿忘”芯片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他仿佛看到了小虎的笑脸,看到了刘老三、赵栓柱、老赵……那些牺牲的人们,仿佛都化作了天上的星星,在默默地守护着这片土地。
老胡走过来,递给秦城一碗米酒:“在想啥呢?”秦城接过酒碗,喝了一口,米酒的醇香在舌尖蔓延:“在想,明年这个时候,咱们是不是能过上安稳日子,不用再打仗了。”
老胡笑了:“会的。等把所有敌人都打跑了,咱们就修学校,让孩子们读书;修工厂,造更多的机器;修公路,让外面的人来看看咱们根据地有多好。”他顿了顿,补充道,“到时候,我给你做个更厉害的芯片,叫‘太平’。”
秦城看着老胡眼里的光,用力点头:“好,就叫‘太平’。”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也洒在沉睡的根据地。田地里的谷茬在月光下像一道道剪影,后山的秘密仓库静静地卧在山林里,防御工事的轮廓在夜色中格外清晰。一切都在预示着,只要坚持下去,太平的日子终会到来。
而在远处的山林里,几个侥幸逃脱的土匪正躲在山洞里,瑟瑟发抖地看着根据地的方向。他们知道,再也不敢去招惹那个地方了,那里的人,比石头还硬,比火焰还烈。
秋夜的月光如同被打碎的银箔,铺满了根据地的每一寸土地。秦城将“勿忘”芯片小心地揣回怀中,芯片的凉意透过粗布军装,在胸口烙下一片清醒的印记。老胡己经带着醉意被队员们扶回了工坊,晒谷场上只剩下零星的炭火,偶尔爆出的火星舔舐着残留的玉米芯,散发出淡淡的焦香。
“队长,还没睡?”顺子的声音从谷堆后传来,他手里提着两串烤玉米,焦黑的外皮上还挂着晶莹的糖霜。“刚巡逻回来,李嫂给的,热乎着呢。”他把其中一串递给秦城,自己咬了一大口,玉米的甜香混着烟火气在夜色中弥漫。
秦城接过玉米,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土匪那边有动静吗?”他问道,牙齿咬在酥脆的玉米皮上,发出轻微的咔嚓声。顺子摇摇头:“跑出去的那几个吓破了胆,在山外的破庙里缩着,派去盯梢的队员说,他们连火都不敢点,就着月光啃生红薯。”
两人并肩坐在谷堆上,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山林。秋风卷着落叶掠过田埂,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人在耳边低语。“你说,咱们这辈子能等到‘太平’那一天吗?”顺子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迷茫。
秦城转头看向他,月光照亮了顺子年轻却布满伤痕的脸。这孩子跟着自己打了三年仗,从一个只会哭鼻子的新兵,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小队 leader。“会的,”秦城肯定地说,“就算咱们等不到,后代也能等到。咱们现在做的,就是给他们铺路。”他掰下一粒玉米,抛向空中,“就像这粒种子,现在种下去,明年就能长出新的玉米。”
顺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最后一口玉米塞进嘴里。“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王婶说明天要去后山采‘安神草’,让我派两个人护送。她说这草冬天泡茶喝,能治失眠。”秦城嗯了一声:“让小张和小李去,他们熟悉山路,身手也不错。”
第二天一早,王婶就带着药篓出发了。小张和小李背着步枪跟在后面,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中的山林里。林淑良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着他们走远,转身对正在晾晒草药的妇女们说:“把晒干的‘止血藤’打包,友军那边派人来说,他们的药快用完了,今天就得送去。”
李嫂手脚麻利地用麻绳捆着草药:“林姑娘,你说这仗啥时候是个头啊?前阵子刚收完粮,本以为能喘口气,又来些土匪捣乱。”林淑良拿起一束草药,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快了,你看这地里的麦子都种上了,等明年夏天收了麦子,说不定就太平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午后,老胡的工坊里传出一阵欢呼。秦城走进去时,只见队员们围着一台新机器兴奋地议论着。“队长,你看!”老胡指着机器上的铁盒,“这是我改进的‘地火水’发射器,能远程喷射,射程比之前远一倍,对付骑兵最合适!”他按下开关,机器发出嗡嗡的声响,一股淡蓝色的雾气从喷嘴喷出,落在地上的枯叶瞬间卷曲发黑。
“好东西!”秦城拍了拍老胡的肩膀,“多造几台,分配到各个防御点。”老胡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放心,材料够,三天就能造十台!”他转身对徒弟们喊:“加把劲!造完这批次,我请大家吃炖肉!”
傍晚时分,护送王婶的小张匆匆跑回根据地,脸色惨白:“秦队长!不好了!王婶……王婶被毒蛇咬了!”秦城心里咯噔一下,抓起医疗包就往外跑:“在哪?毒蛇是什么样的?”“在鹰嘴崖下面,”小张一边跑一边说,“蛇是黑色的,有白环,小李背着王婶往回赶,让我先回来报信!”
王婶对蛇毒最有研究,根据地的抗蛇毒血清都是她亲手配制的。秦城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祈祷,希望王婶随身携带了血清。当他在半路遇到小李时,王婶己经昏迷过去,她的小腿上有两个清晰的牙印,伤口周围的皮肤己经变成了青紫色。
“快!往医疗点跑!”秦城接过王婶,发现她的手还紧紧攥着药篓,里面的“安神草”散了一地。小李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说:“我们采完药准备下山,突然从石头缝里窜出一条蛇,照着王婶的腿就咬了一口……王婶让我们别管草药,先救她回去,说她的血清配方还在医疗点的柜子里……”
医疗点里,林淑良己经按照秦城的吩咐烧好了热水,准备好了止血带。秦城小心翼翼地用小刀划开王婶的伤口,挤出黑色的毒血,又从她的药箱里找到抗蛇毒血清,注射进她的静脉。“王婶,醒醒!”他轻轻拍着王婶的脸颊,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王婶的眼皮动了动,艰难地睁开眼:“血清……配方在……第三排柜子……蓝色布包……”说完又昏了过去。林淑良赶紧跑去翻找,果然在柜子里找到一个蓝色布包,里面是几页泛黄的纸,上面用毛笔字写着各种蛇毒的症状和血清配方,字迹娟秀,显然是王婶亲手所写。
接下来的两天,秦城和林淑良轮流守在王婶床边。王婶的体温时高时低,伤口周围的青紫色时深时浅,看得人心惊胆战。村里的老人们都来医疗点,带来了各种治蛇毒的偏方,有的说用蜈蚣泡的酒能解毒,有的说用烟叶敷伤口有效,秦城虽然知道这些未必有用,却还是一一收下,这是乡亲们的心意。
第三天清晨,王婶终于退烧了。她睁开眼,看到守在床边的秦城,虚弱地笑了笑:“我这把老骨头……还没那么容易垮……”秦城眼眶一热,赶紧扶她坐起来:“您好好休息,医疗点的事有林淑良盯着呢。”王婶摇摇头:“不行,冬天快到了,得赶紧把防冻伤的药膏做出来,不然战士们巡逻时容易冻伤。”
就在这时,顺子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电报:“队长,友军来电!西边的敌军残部和土匪内讧了!据说为了分抢来的粮食打起来了,死伤不少!”秦城接过电报,上面的字迹虽然模糊,却能看清“匪首被击毙”“残部溃散”等字样。
“太好了!”林淑良高兴地说,“这下咱们能安稳过冬了!”王婶也露出了笑容:“老天爷都帮咱们呢。”秦城却没有完全放松:“让巡逻队继续加强警戒,防止有溃散的残匪流窜到咱们这儿。另外,给友军回电,感谢他们的情报支持,再问问要不要咱们派医疗队过去帮忙。”
冬天来得很快,第一场雪在立冬那天落下,像棉絮般覆盖了根据地的田野和屋顶。孩子们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欢呼声传遍了整个村庄。秦城站在瞭望塔上,看着雪地里奔跑的身影,突然觉得心里很踏实。
老胡的工坊里暖意融融,他正带着徒弟们赶制过冬的棉衣,缝纫机的哒哒声和棉花的白絮在空气中飞舞。“队长,你看这棉衣,里面填的是新摘的棉花,外面用的是耐磨的粗布,保证战士们穿一个冬天都暖和!”老胡举起一件刚做好的棉衣,脸上沾着棉花,像个圣诞老人。
林淑良组织妇女们在仓库里储存过冬的蔬菜,地窖里堆满了白菜、萝卜和土豆,墙上挂着一串串干辣椒和玉米。“这些菜够吃到明年开春了,”她指着角落里的几个大缸,“里面腌的酸菜和咸菜,配着窝窝头吃正好。”
顺子带着巡逻队换上了厚棉衣,他们的步枪上裹着防滑的布条,马蹄上也钉了铁掌,防止在雪地上打滑。“队长,咱们在野狼谷发现了几个冻僵的土匪,”顺子搓着冻得通红的手,“看那样子是饿了好几天,要不要救?”秦城想了想:“带回根据地,给他们点吃的,冻醒了问问情况,要是愿意改过自新,就留下干活;要是还想为非作歹,就赶走。”
王婶的身体渐渐康复了,她又开始忙着给大家熬制防冻伤的药膏。药膏是用猪油和几种草药混合而成的,散发着淡淡的药香。“每天出门前抹一点,手脚就不容易冻裂,”她给孩子们的手上涂药膏,像对待自己的亲孙子孙女,“晚上回来用热水泡泡,再抹一层,保管冬天过去啥事儿没有。”
除夕那天,根据地的人们聚在晒谷场上,点燃了篝火。秦城让老胡把改装的脱粒机开出来,在上面挂了红灯笼和彩带,当成临时的舞台。林淑良带着妇女们做了一大锅饺子,有猪肉馅的,有白菜馅的,还有素馅的,满足不同人的口味。
王婶给每个人端了一碗饺子,又拿出自己酿的米酒:“都喝点,暖暖身子。”顺子带着队员们表演了刺杀操,动作整齐划一,赢得了阵阵掌声。老胡则展示了他新做的烟花,用火药和彩色的纸扎成,点燃后在夜空中绽放出五颜六色的火花,把雪地映照得如同白昼。
秦城站在人群中,看着大家脸上的笑容,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这一年,他们失去了很多,小虎、刘老三、赵栓柱、老赵……但他们也收获了很多,粮食、安宁、还有彼此的陪伴。他从怀里掏出“勿忘”芯片,在火光中,芯片仿佛也染上了温暖的颜色。
“明年,”秦城在心里默默说,“明年一定要让大家过上更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