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长久的死寂。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看着何雨柱。
脑子里,还在回荡着他刚才说的那番“天书”。
平衡块位移?
共振锁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李副厂长。
他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指着何雨柱,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真是笑死我了!”
“平衡块?共振?”
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满脸讥讽地对杨厂长说。
“杨厂长,你听听,你听听他说的这叫什么话?”
“一个厨子,不好好在厨房里研究菜谱,跑这儿来跟我们讲物理课了!”
“我看他不是来修机床的,是来讲单口相声的!”
“妖言惑众!纯属妖言惑众!”
他身后的几个狗腿子,也跟着起哄。
“就是!一个厨子懂个屁!”
“我看他就是瞎蒙的,故意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词,好显得他自己多高深似的!”
“赶紧把他轰出去吧,别在这儿浪费大家时间了!”
易中海的脸色,更是青一阵白一阵,难看到了极点。
他听不懂。
他这个八级钳工,竟然完全听不懂何雨柱在说什么。
这对他来说,是比当众打脸还要难堪的羞辱。
他宁愿相信何雨柱是胡说八道。
“厂长,不能信他的!”
易中海急切地说道:“这台机床的图纸我看过,上面根本就没提到什么平衡块!他肯定是在瞎编!”
他必须要把何雨柱给按下去。
否则,他这个八级钳工的脸,今天就彻底没地方搁了。
杨厂长没有说话。
他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何雨柱。
他也不信。
理智告诉他,一个厨子,不可能懂这些。
可是,何雨柱那笃定的眼神,那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表情,又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丝动摇。
万一……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何雨柱。”
杨厂长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问题就出在你说的那个……平衡块上?”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何雨柱早就想好了说辞。
他总不能说自己开了挂吧?
“看书看的。”
他回答得脸不红心不跳。
“我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看点杂书。”
“之前在废品站,淘到过几本苏联的旧画报和技术手册,虽然看不懂俄文,但里面的插图还是能看懂个大概的。”
“我记得其中一本,就讲过类似的高速离心设备,里面提到了动态平衡的原理。”
“刚才我听机床的声音,感觉跟我看的那本书里描述的故障很像,所以就猜了一下。”
这个理由,半真半假,天衣无缝。
这个年代,爱看书,爱学习,是绝对的政治正确。
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周围一些工人的眼神,从鄙夷变成了半信半疑。
原来人家是爱学习啊。
怪不得懂这么多。
杨厂长眼中的怀疑,也消散了不少。
他欣赏爱学习的年轻人。
“好,就算你说的是对的。”
杨厂长追问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怎么修?”
这才是关键。
找出问题是一回事,解决问题又是另一回事。
李副厂长冷笑一声,抱起了胳膊,准备看何雨柱怎么继续往下编。
“你说得头头是道,那你倒是修啊!”
“别光说不练,假把式!”
何雨柱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他转回头,对杨厂长说道:“厂长,要修好它,很简单。”
“根本不需要像易师傅他们那样大拆大卸。”
“那只会把问题搞得更复杂,甚至损坏其他精密的零件。”
“你听我说。”
他走到机床侧面,指着一个不起眼的,用螺丝固定的金属盖板。
“看到这个检修口了吗?”
“我们只需要把这个盖板打开,然后用一个特制的工具,伸进去,把那个位移的平衡块,重新校正归位,就行了。”
“整个过程,最多半个小时。”
特制工具?
从检修口伸进去?
这下,不光是李副-厂长,就连杨厂长都觉得有点玄乎了。
“看不见里面,怎么校正?”易中海忍不住提出了质疑。
“凭手感。”
何雨柱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凭手感!
这三个字,就像三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在场所有技术工人的心上。
开什么国际玩笑!
那可是精度要求高到零点零几毫米的零件!
凭手感去校正?
你以为你是神仙吗?
“荒唐!简首是荒唐至极!”
李副厂长再也忍不住了,跳着脚骂道。
“杨厂长,你不能再由着他胡来了!他这根本不是在修机床,他是在毁机床!”
“出了事,这个责任谁来负?你负吗?”
杨厂长也犹豫了。
何雨柱的方案,听起来太过于匪夷所思,己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他不敢赌。
也赌不起。
看到杨厂长动摇了,何雨柱知道,必须再加一把火。
“厂长。”
他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拿我这份工作,还有我这条命担保!”
“如果我修不好,或者把机床弄得更坏了,不用您发话,我立刻卷铺盖滚蛋,然后从咱们厂最高的烟囱上跳下去!”
“但如果我修好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和压迫感。
“以后这机修车间,我说了算!”
疯了!
这小子绝对是疯了!
所有人都被何雨柱这番赌上性命的豪言壮语给镇住了。
杨厂长看着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怦怦狂跳。
他被何雨柱身上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给感染了。
赌了!
妈的,老子今天就陪你这个疯子,疯一把!
“好!”
杨厂长猛地一拍大腿,双目赤红。
“我答应你!”
“你说,要什么样的工具!我马上让车间给你做!”
何雨柱笑了。
笑得云淡风轻。
他知道,自己赢了。
他走到一张工作台前,拿起一支铅笔,在一张砂纸的背面,唰唰唰地画了起来。
几分钟后,一张结构简单,但角度却十分刁钻的工具草图,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就这个。”
何雨柱把图纸递给杨厂长。
“快去快回。”
他的语气,不像是在请求,更像是在下达命令。
杨厂长拿着图纸,甚至忘了去追究他这不敬的态度,扭头就冲着车间主任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全车间最好的师傅,马上给我把这个东西做出来!十五分钟!我只要十五分钟!”
整个机修车间,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运转了起来。
而风暴的中心,何雨柱,却像个没事人一样,靠在机床边上,闭目养神。
仿佛接下来要进行的,不是一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豪赌。
而只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个人表演秀。